第六百五十三章

“五弟要參加科考?”徐嗣諭有些意外,他拿著帕子的手在空中頓了頓,臉上的水順著面頰落在了剛剛換上身、還留著褶皺的嶄新白色淞江棉布中衣上,眼角的余光卻落在妻子表情溫和從容的臉龐上。

成親快兩年了,可他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五個月。雖然每個月都有書信來往,但再見到丈夫,項氏還是很緊張。

不知道今天的衣服他不會覺得太艷麗了?剛才大家都上去和他打招呼,她怕公公婆婆覺得她輕佻,一直默默地站在婆婆的身後,還是婆婆讓她和他見禮,她這才朝著他福了福,不知道他會不會誤會對他太冷淡。

心裏七上八下的,只好說些熟悉的事來緩解這種不安。

“是啊!”她接過丫鬟手中的寶藍素面杭綢直裰,聲音繃得有點緊,“母親還親自去了趟弓弦胡同,請舅舅幫著五叔推薦了個西席……如今五叔每天辛苦攻讀到半夜呢!”

“走科舉是很辛苦的。”徐嗣諭沉吟道,“不過,五弟有這樣的決心,我倒是很佩服。”說著,他想到剛才在祖母那裏見到徐嗣諄的事,“我聽四弟說,他如今已經開始幫著父親管裏庶務了。父親每天閑著無事,告訴六弟描紅,和六弟玩雙棋……”

“嗯!”項氏幫徐嗣諭套上直裰,“很多管事和小廝都說四叔宅心仁厚,待人寬和!”

從前只覺得這個弟弟膽子小,沒想到幾年不見,他已贏得了府裏管事、小廝的擁戴。

徐嗣諭微微一愣。

項氏已過來幫他穿衣。

徐嗣諭很快回過神來。

這次回來,他的感觸特別的深。

原來還不諳世事的兄弟,一眨眼,好像都長大了特別是徐嗣誡,竟然和他一樣選擇了走仕途。

“相公婆婆聽說您要回來參加鄉試,怕相公熱著了,早早就讓人把垂綸水榭收拾出來。”項氏一邊幫徐嗣諭穿著衣裳,一面低聲道,“說那邊涼快,相公可以安心讀書。立夏的時候就讓我搬過去。是我想著公公、婆婆還住在原來的屋子,我這個做媳婦怎麽能貪涼快搬過去,就暫時沒有搬。想等相公回來了拿個主意……”

“既然是母親的意思,我們就搬過去吧!”既然是母親的一片好意,他欣然接受。

“那妾身稟了母親,就和丫鬟收拾箱籠吧!”項氏道,“母親那裏,相公還是去道聲謝吧!說起來,婆婆這兩年對我照顧有加。別說是讓我立規矩了,就是高聲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就是親自生的,也不過如此?”

兩人正說著,有小丫鬟進來:“二少爺,二少奶奶,太夫人那邊的姐姐過來,說宴席已經擺好了,請您和二少奶奶過去坐席。”

“看什麽?”十一娘坐在鏡台前綰著發髻,透過鏡子,正好可看見坐在臨窗大炕上的徐令宜,“是姜先生的信嗎?”

徐令宜收了信:“不是,是項親家!”

十一娘轉過身去:“都說了些什麽?是為了諭哥鄉試的事嗎?”

“嗯!”徐令宜說著,走到十一娘鏡台旁的錦杌上坐了,小聲地道,“讓我打聽今年誰是主考誰是陪考,快馬加鞭地派人告訴他。投其所好很重要!”

十一娘有些驚訝。

“姜先生也說過同樣的放。”徐令宜的聲音更低了,“只是姜先生這麽多年沒有涉足官場了,對那些人有些陌生。考官喜歡些什麽,只有我們自己打聽。可我聽項親家的口吻,好像只要我們能提前打聽由誰主考,他就能打聽出主考官的偏好似的!”

這種事,變化莫測,十一娘也不好多說:“反正兩家都是讓你打聽,你不如打聽打聽!”

徐令宜點頭,連著幾天出門,但都在下午之前趕回來檢查謹哥兒描紅。謹哥兒見父親這樣的重視,也跟著重視起來,功課完成的一絲不苟的。

八月初九的鄉試,到了七月底才宣布由工部侍郎和順天府教訓任考官。

初八的晚上酉正,趕在關城門之前,項大人親隨趕到了徐府。

“老爺說,劉侍郎祟尚魏晉之風,喜歡‘亂世必行重典方可安人心;盛世則必行仁義,方可定人之性也’這句話。”

徐令宜親自把話帶給徐嗣諭。

徐嗣諭關了門在書房一個人細細地琢磨著項大人的話。

第二天,徐家所有的人都起了早。拜了祠堂,給徐家的列祖列宗上了午、磕了頭後,徐嗣諭提著十一娘給他準備的考藍、吃食去了考場。

三場考下來,徐嗣諭自我感覺不錯。又正好逢著中秋節,一家人在穹淩山莊賞月、吃月餅。

徐嗣誡向徐嗣諭請教科考的事,徐嗣勤、徐嗣諄很感興趣地在一旁坐著聽。

方氏、項氏和十一娘等人一起陪太夫人說著家常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