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你的意思我明白。”十一娘挪了臨窗大炕上的炕桌,和徐嗣誡並肩而坐,“我和你父親雖然衣食無缺,又有你哥哥照顧,可你還是想盡你的心意。”

“是啊,是啊!”徐嗣誡連連點頭,眼睛都亮了起來,“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想過沒有,你拿什麽孝敬我和你父親?”十一娘柔地說,目光溫和地望著他。

“所以,我想科考。”徐嗣誡聲音很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樣,我就可以謀個差事。有了差事,就有了俸祿。可以給母親買東西了。”

如果徐嗣誡因此發憤讀書,能考個舉人、進士之類的,就算是不做官,在世人眼裏也是成功人士,可以見官平坐,免稅賦,未嘗不是件好事。

十一娘微微地笑:“要科舉入仕,就得中進士,要中進士,得先中舉人,中舉人就要考秀才。秀才呢,又要考三次。第一次叫縣試,第二次叫府試,第三次叫院次。其中縣試考四場,第一場和第二場都是考一文一詩,第三場就要考一賦、一詩,有時候,會考一策、一論。第四場覆試小講三、四藝……”她把考場的流程講給徐嗣誡聽。

徐嗣誡聽著興奮起來:“母親,那我只要先把詩文歌賦學好,就可以通過縣試了?”

“是啊!”十一娘笑道,“起房子也是從打地基開始,一磚一瓦地砌起來的。這科考,也是一樣。先把縣試的學好了,考過了,我們再學府試的、院試的。”

“嗯!”徐嗣誡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在十一娘面前走來走去的,“這樣一來,只要我好好地按著先生囑咐的學,就可以去參加縣試了!”

“不錯!”十一娘笑道,“不過,能通過縣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的話沒有說完,徐嗣誡已轉身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母親,您放心,我一定臥薪嘗膽、懸梁刺股……”

十一娘笑起來。

雖然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但徐嗣誡這個時候有這樣的決心,暫且還是別打擊他的信心好了。

“這件事,你也跟趙先生說說。”她想了想,叮嚀道,“趙先生是參加過科考的人,有經驗。他知道了你的打算,在功課上就能有重點地指點你,到時候你參加縣試把握性也大些……”

母子倆在這邊說著話,謹哥兒已經描完了紅,有些無聊地坐在那裏翻著十一娘丟在炕桌下的一本遊記,默默地找著自己會認的字。

阿金端了櫻桃進來:“六少爺,這上面都講些什麽?”

“哦!”謹哥兒焉焉地道,“講一個人去普陀山進香的事。”

阿金見他情緒不高,也想逗他高興,又見他在那裏翻書,湊上前道:“進香的事啊!我聽外院的黃媽媽說,每逢初一、十五都有廟會,那些小門人家的女人就會穿了漂亮的衣裳,結伴去廟裏上香。可熱鬧了。這人既然講他去廟會的事,肯定都是有些有趣的事。六少爺,您也給我講講,這人都說了些什麽?”

謹哥兒認識的字還不足以讓他能看明白書裏到底寫了些什麽。見阿金眼巴巴地望著他。他心裏有些發虛,卻又不願意在阿金的面前表現出自己的無知:“哎呀,就是說他去觀世音的道場普陀山的事唄!”說完,又怕阿金不相信,他忙攤開書,指了其中的字道:“你看,這上面寫的是‘大雄寶殿,’,這上面寫著‘南無觀世音’,這個面寫著‘綠陰砸地’……就是說夏天的時候,他了普陀山,給觀世音菩薩上香了!”

“不錯,不錯。”阿金見謹哥兒的字能連著讀了,與有榮焉地望著謹哥兒,“少爺到底跟著先生啟了蒙,這麽厚的書都知道寫什麽了。”

謹哥兒有些不自在地避開了她的目光,轉頭拾了顆櫻桃丟到了嘴裏。

阿金則盯著那書嘀咕道:“少爺,這普陀山在哪裏啊?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難道它比西山還遠?”她從小在府裏當差,最遠也就到過西山。

謹哥兒也沒有聽說過。

“也不一定啊!”謹哥兒腦子飛快地轉著,“這個人說它是騎著驢去的。要是遠,應該坐馬車或是到通州坐船才是。可見也不是很遠。”他猜測道,“也許沒什麽名氣,所以我們都沒有聽說過。”

“少爺說的有道理。”阿金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聽杜媽媽說,我們太夫人還曾經到華山去上過香,您又常常跟著太夫人和夫人出門見世面,連您都沒有聽說過,可見這個普陀山沒什麽名氣。”

有事來找十一娘的徐令宜站在門口,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怎麽跟那些市井閭巷的無知婦人一樣的口吻!

他眉頭微蹙,輕輕地咳了一聲。

書房裏的人立刻聽到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