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晚上卸妝的時候,有兩片嬌柔的桃花花瓣隨著十一娘烏黑青絲的散落飄零在光鑒如鏡的青石地上。

歪在床上看書的徐令宜望著妻子墨青色挑線裙旁的粉色花瓣,不由笑道:“今天玩得可好?”

“嗯!”十一娘側身望了徐令宜,“陽光照在人身上懶洋洋的,桃花和梨花都開了,把蜂蜜和蝴蝶都引來了。謹哥兒和詵哥兒帶著群哈巴狗在桃花林裏捉蝴蝶,我們就在那裏聽誡哥兒吹笛子。歆姐兒和小丫鬟們跑去摘了很多野花紮手串兒戴……我還在想,三月三要不要像今天似的,把宴請放在桃花林裏。後來又一想,草叢裏有不知名的小蟲子,要是誰被咬著了可不得了。”

“可以到穹淩山莊啊!”徐令宜放下手中的書,“那裏地勢高,春吹拂面,也另有滋味。”

“也想過。”十一娘把長長的青絲隨手綰了個纂兒,“就怕黃夫人、鄭太君爬著吃力──她們的年紀可都不小了。”說著,坐到了床邊,“還是像往年一樣在花廳吧!要是勤哥媳婦他們這些小字輩想到處走走看看,就讓諭哥兒媳婦陪著就是了。”

徐令宜點頭,說起謹哥兒的功課來:“聽趙先生說,一本《幼學》他認識大半本字,只會寫幾個簡單的字……”頗有些擔心的樣子。

“當初只告訴他認字,沒要他寫字。”十一娘笑道,“一來是他年紀小,握筆都沒力,我怕他養成不好的寫字習慣;二是他靜不下來,寫著寫著就畫起畫來。我怕勉強他寫字,到時候他看著生厭,不願意練,就隨著他了。如今他跟了先生啟蒙,先前認識幾個字,不管是習字還是讀書,都應該比一般的孩子快一點才是,學著也就會有興趣了。”

一下顧及這,一下顧及那的。徐令宜覺得十一娘太過嬌慣孩子了。

他小時候還不是不喜歡寫字,被父親幾板子打在手掌心裏,手腫得老高,還不是吭都不敢吭一聲,乖乖地坐在那裏描紅。長大後也沒說就不讀書寫字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眉頭微蹙,暗暗留心謹哥兒的功課。

過了最初幾天,謹哥兒的學業漸漸開始有了規律。他每天早上寅正三刻就醒。常常是一杯羊奶一個金銀饅頭或是兩個小籠包子,再吃半個蘋果之類的墊墊肚子。卯初還差一刻準時到秀木院,卯初正式開始蹲馬步。卯正三刻回屋,盥洗換衣,再跟著他們吃早膳,去給太夫人問安,辰初三刻到芙院。

趙先生除了教謹哥兒,還教徐嗣諄和徐嗣誡。年紀不一樣,教的東西也不一樣,安排也不一樣。他早上給謹哥兒講一個時辰的《幼學》,然後給徐嗣誡講《論語》。在給謹哥兒講課的時候,徐嗣誡就練字。等給徐嗣誡講課的時候,謹哥兒則背書。徐嗣諄就在一旁練字或是做文章。

午初下學。徐嗣諄和徐嗣誡各回各屋午膳,偶爾也會在一起吃。謹哥兒則回內院和十一娘一起用午膳,再歇個午覺,就到了末正。再由丫鬟服侍著去雙芙院。

下午,全是徐嗣諄的課。他描紅,徐嗣誡或練字或做趙先生留的功課。

正如十一娘說的那樣。對於認識的字,謹哥兒很快就學會了寫。雖然寫得不好,但這種讀寫的速度還是讓趙先生很驚訝。

他教了徐嗣諄和徐嗣誡好幾年,已經習慣了在孩子們身上找優點。沒優點都能找出點優點來,何況謹哥兒本身就聰明伶俐,活潑又愛說話,他自然是贊不絕口。

被先生這麽一誇,本來就坐不住的謹哥兒就開始有幾分得意,加之初上學的新鮮勁過去了,練字也就沒有剛開始那麽用功。常常寫著寫著就下位和正在聽趙先生講課的哥哥們嘀咕,嚴重影響了趙先生的教學。趙先生想了想,讓人帶話給十一娘,讓謹哥兒下午就在家裏描紅。

辦完了三月三的宴請,接下來只有四月初八佛生日和四月二十六太夫人的生辰、五月初五的端午節是比較重要的節日,十一娘也閑了下來,趙先生這麽一提,她立刻應了。每天下午陪著謹哥兒練字。

看著謹哥兒靜不下心,十一娘就和兒子約定:“如果能認真的練兩刻鐘,就讓你玩一刻鐘。”

此時正是姹紫嫣紅、鳥語花香的季節,往年他都在後花園裏摘花捉蟲、逗狗喂鳥,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聞言笑彎了眉,立刻大聲應“好”,低了頭,認認真真的描紅。一個月下來,大有長進。

徐令宜見著松了口氣,把心思放到了廟堂之上。

前些日子,有股倭寇流竄到了舟山一帶,燒殺搶掠了幾個村子,皇上大怒,靖海侯被問責,福建總兵、參將,浙江總兵、參將等大大小小三十幾個官員被免職,其中福建總兵和浙江總兵還被解職押送燕京受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