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謹哥兒一聽,像找到了知音般地跑到了太夫人那裏。

太夫人摟了他:“這可是我們謹哥兒的一片心意。心意比什麽都重要。要不然,怎麽有‘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的典故呢?我們謹哥兒辛辛苦苦摘了桔子,也是為了讓大家嘗嘗鮮嘛是不是,謹哥兒?”

謹哥兒連連點頭,窩在太夫人的懷裏,眉眼兒彎彎,笑得十分開懷。

正好徐嗣諭過來。

看見桌子上一大堆的桔子,他很是意外:“摘了這麽多桔子啊!”

謹哥兒就拍了拍自己身上斜挎著的靚藍色繡菊花的粗布袋子,誇耀道:“娘幫我做的可以裝好多桔子。”

徐嗣諭卻笑著打量著他胸前的袋子──布袋的背帶不長,袋口正好在謹哥的胸前,樣子有點奇怪,但用來摘桔子卻很方便。

謹哥兒見他盯著自己看,眼睛一轉,跑到桌子邊拿了個桔子遞給徐嗣諭:“二哥吃桔子!”

徐嗣諭笑著接了桔子。

徐令宜問他:“今天沒有出去嗎?”

徐嗣諭恭敬地道:“大家都惦記著放榜,我也沒心思出去。就在家裏看了看書。”

“既然考完了,多的也不要想了。”徐令宜顯然對徐嗣諭的回答有些不滿意,語氣裏帶著幾分教訓的味道,“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好了。能夠考中,也不要張狂,以後的路還長著;不能考中,也不要氣餒,還有機會。你年紀還輕,往後的日子不知道要遇到多少生死攸關的時候,現在不過是第一次下場考試就這樣沉不住氣,以後豈不要慌手慌腳沒個主意了?”

徐嗣諭聽著站了起來,肅然應“是”:“是孩兒學識修養不夠。孩兒一定謹記父親的話!”

屋裏的氣氛因父子倆的一問一答變得緊張起來。

徐嗣諄和徐嗣誡坐在那裏也挺不自在的。

太夫人看著呵呵地笑:“好了,好了難得今天秋高氣爽,孩子們又聚在一塊,你就不要教訓孩子們了。有什麽話,等會把孩子們叫到書房裏仔細地說去。”

徐令宜笑著應“是”。

徐嗣諄和徐嗣誡都松了口氣。

謹哥兒就催徐嗣諭:“二哥吃桔子!”

是想給自己解圍吧?

徐嗣諭感激地朝謹哥兒笑了笑,三下五除二地剝了桔子,掰了一瓣給謹哥兒。

謹哥兒搖頭:“哥哥吃!”大大的鳳眼忽閃忽閃地望他。

有饌先生食。兄弟之間也要講長幼。

徐嗣諭沒有在意,笑著就要把桔子往嘴裏放。

十一娘、徐嗣諄和徐嗣誡三人異口同聲,一個喊了聲“諭哥兒”,一個喊了聲“二哥”:“那桔子酸!”

徐嗣諭訝然。

就看見謹哥兒眉宇間閃過一絲懊惱,回頭瞪了徐嗣諄和徐嗣誡一眼。

他原是極聰明的人,心念一轉,已有些明白。也不多說,笑眯眯地將桔瓣放到了嘴裏,咀嚼了幾下,吞了下去。

“雖然不甜,可也不酸啊!”徐嗣諭目帶困惑地望著徐嗣誡。

徐嗣諄和徐嗣誡傻了眼,十一娘也很是意外,謹哥兒先是一愣,然後上前掰了瓣桔子就放到了嘴裏。

不過咀嚼了一下,謹哥兒“啪”地一聲把桔子吐了出來:“好酸,好酸!”他張大了眼睛瞪著徐嗣諭:“二哥,你騙我!”滿臉地忿然。

徐嗣諭飛快地睃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正掩了嘴無聲地笑,並無不快之意。

他心中大定。橫了謹哥兒一眼,慢悠悠地道:“我什麽時候騙你了?”神色間頗不以為意,“我吃著一點也不酸……”說著,又丟了瓣桔子到嘴裏。“真的不酸”他強調著,眼角眉梢動也沒動一下,然後把剩下的桔子遞到他的面前:“不信你試一試?”

謹哥兒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促狹鬼!”太夫人笑著罵徐嗣諭。

聽語聽音,謹哥兒立刻恍然大悟。他跑到太夫人懷裏:“二哥騙我我才不上當呢!”得意洋洋地望著徐嗣諭。

徐嗣諭佯裝無奈地長嘆了口氣:“都是祖母!”

謹哥兒抿了嘴偷笑。

大家看著哈哈大笑。

只有徐嗣誡,悄悄地問徐嗣諄:“那桔子到底酸不酸?二哥怎麽眉頭也不皺一下?”

“那是二哥騙六弟的了!”徐嗣諄道,“既然要騙人,當然得裝得像一點了。”

徐嗣誡點頭:“我就說,怎麽一個桔子有桔瓣酸有的桔瓣不酸!”又道,“那二哥的牙齒豈不都要酸掉了?”

徐嗣諄遲疑地道:“或者,二哥不怕酸?王允就不怕辣!”

他們自以為說話的聲音低,卻不知被太夫人等人聽了個一清二楚。幾個大人忍俊不禁,就是屋子裏服侍的丫鬟、婆子也跟著偷偷笑起來。

涼爽的秋風帶著百花的晚香吹過淩穹山莊,把歡樂吹落在樹林曲徑,那些花花草草也跟著搖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