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謹哥兒正和太夫人在庫房裏。

“這個好看!”他從一大排錦盒裏指了個石榴。

那石榴不過拳頭大小,皮是翡翠雕的,瓤是紅寶石,上面還歇著個用象牙雕的小小白色蝴蝶,十分的可愛。

太夫人呵呵地笑,吩咐玉版:“把這個裝起來!”然後又低頭柔聲問謹哥兒:“還有哪個好看?”

謹哥兒看了看,又指三寸來高的彌勒佛。

那彌勒佛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麽材質。袒胸露腹,笑容可掬,一派喜樂。

太夫人就吩咐玉版:“把那個也裝起來!”

玉版笑著應“是”。

二夫人忍不住道:“娘,謹哥兒年紀還小。這也太貴重了些。您有這心,等他大一些了,再賞給他就是了。”

“沒事,沒事。”太夫人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我們謹哥兒可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的人”說著,摟著謹哥兒親了一口,笑盈盈地望了謹哥兒,“是不是啊?謹哥兒!”

謹哥兒連連點頭。

太夫人就柔聲問他:“你看看,還喜歡什麽?”

謹哥兒的眼睛就在那些錦盒間穿梭著。

二夫人望著興致勃勃的祖孫倆人,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徐令宜和十一娘去的時候,太夫人正斜斜地倚在西次間臨窗大炕的東邊。歆姐兒乖巧地坐在太夫人身邊,二夫人則坐在炕邊太師椅上。原來放在大炕中間的黑漆鈿鏍花鳥炕桌被挪走了,快八個月的誠哥兒坐在那裏,謹哥兒和詵哥兒一個拿著撥浪鼓站在西炕角,一個拍著小手站炕邊。

“到我這裏來,到我這裏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逗著詵哥兒。

詵哥兒睜大了圓溜溜的黑眼睛,望望熟悉的哥哥,又望了望謹哥兒手中的拔浪鼓,一副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模樣。太夫人看的呵呵地笑。

站在炕邊的五夫人有些怒其不爭地摸了摸次子烏黑的頭發:“傻小子!”

誠哥兒趁機爬到了母親的懷裏,然後指了謹哥兒“咦啊!啊”了半晌,好像在讓五夫人幫他把撥浪鼓奪回來似的。

徐令寬已笑著迎向了徐令宜和十一娘:“四哥,四嫂!”

徐令宜笑望著弟弟:“今天不用當值!”

“嗯!”徐令寬給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個禮,“皇上去西山別院避暑還沒有回來。我們這些留在燕京的沒什麽事,天氣又熱,劉副統領把班次調了調,每個人上三天歇四天。大家都樂得輕松。”

皇上帶著皇後、皇太子等人六月中旬就去了西山別宮,內閣大臣,六部官員都跟了過去,原要安靜空曠的西山驟然間車水馬龍,踵接肩摩、張袂成陰。

他們說話的時候,炕邊的大人小孩子都已望了過來。待徐令寬話音剛落,謹哥兒就跳了起來:“爹,娘!”

太夫人也笑盈盈地望著他們:“你們來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恭聲應“是”,上前給太夫人行禮,妯娌間又見禮,脂紅領著兩個小丫鬟端茶倒水,謹哥兒要下炕,玉版忙過去幫著穿鞋,那邊詵哥兒看了也要吵著要下炕,玉版又幫詵哥兒穿鞋,大人小孩,屋子裏亂哄哄,卻有種溫馨的熱鬧。

太夫人看著眼睛都笑得眯起來。

忙了好一會,大家這才分主次坐下。

二夫人問起徐令寬調班的事:“皇上不是留了梁閣老在京嗎?怎麽?你們調班,梁閣老也不說一聲?”

“劉副統領問過梁閣老了。”徐令寬笑道,“梁閣老說,這是禦林軍的事,他也不懂。他只知道不能空崗,不能出事。”

二夫人笑起來:“難怪別人說梁閣老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不過,只怕會被人捉了把柄。”

因關系到徐令寬本人,徐令宜聞言不由神色一緊,忙道:“捉什麽把柄?我可是隨波逐流。既沒有出頭,也沒有拖後腿。”

看到徐令寬緊張的神色,二夫人笑起來:“我不是說你。我是說梁閣老。”又道,“從前幾位閣老年長,都到了致仕的年紀,想留三分情面,不免睜只睛閉只睜。可如今新入閣的竇閣老和魏閣老都正值壯年,正是大展鴻圖的時候,沒事還好,如果有個什麽事,梁閣老只怕不好交待。”

徐令寬立刻想明白過來。他不由皺眉:“現在國泰民安,他們就不能少生些事?”

“國泰民安?”二夫人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聽說進入六月以來,福建那邊頻頻發生倭寇上岸燒殺搶掠之事。我們住在燕京,天子腳下,京畿重地,自然不覺得。可江南一帶的黎民卻水深火熱,聞倭喪膽……”

五夫人見二夫人越說越嚴重,話題越扯越遠,又是因五爺而已起,忙笑道:“哎喲,這些事自然有皇上和諸位大人操心。我們這些人管好自己別出亂子就行了。”然後笑著問十一娘,“怎麽沒見諭哥兒和諄哥兒他們?”轉移話題的態度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