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第2/2頁)

徐嗣諭復雜地望著眼前這個神色慌張的婦人,慢慢地低下了頭。

一時間,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秦姨娘緊促的喘氣聲。

躲在落花罩帷帳後的小祿子和蓮嬌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沉寂的空氣壓得秦姨娘心裏發慌。

“這就是命!”她外厲內荏地嚷起來,“她不舒服的時候就只知道忍著,我看著夫人臉色鐵青,就裝不舒服倒在了地上。所以我平平安安地生下了長子,她卻死了……甚至連個伸冤的地方都沒有!”

秦姨娘雙手在空中揮舞,抓住了徐嗣諭的衣襟。

她低聲道:“這就是命!”語氣裏帶著些許的哀求,好像在懇求一向對自己的話有些不以為然的徐嗣能夠理解似的,“我躲在二夫人的屋裏,一步也不敢踏出房門,好不容易生下了你。太夫人卻讓二夫人給夫人傳話,讓夫人把我們母子接回去。我嚇得半死。怕她和我秋後算帳,又怕她對你不利,整夜整夜地睡不著。日日給菩薩上香,求菩薩保佑,別讓我們回去。結果呢……”她笑起來,“夫人說,她身體不好,需要調理,家裏的事又多,實在是忙不過來,請二夫人幫忙,繼續照顧我們母子一些日子。”她用暗淡無光的眸子找著徐嗣諭,“你看,這是不是命”她並不需要回答,繼續自言自語地道,“後來,侯爺回來了,和夫人大吵了一架,又發現文姨娘背著徐家在外面和文家的人做生意,連帶著連文姨娘也惱上了,索性搬到了半月泮住。我那時就在初一、十五吃了長齋,求菩薩保佑夫人能平平安安就這樣和侯爺白頭偕老……”

徐嗣諭還記得。當時他是父親唯一的兒子。嫡母對他很冷漠。每次去請安的時候,嫡母總是點點頭,就讓乳娘把他帶走。後來,在二伯母的建議下,太夫人單獨給了一個院子他,姨娘依舊跟著二夫人住在太夫人的新居,有時候想來看他,都要偷偷摸摸的。可就是這樣,姨娘每次見到他,均是興高采烈的,不像後來,嫡母生了徐嗣諄,姨娘雖然搬到了他前面的院子裏居住,卻是愁眉不展的時候多,歡欣的時候少。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姨娘常說些被二伯母稱為“越僭”的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二伯母開始給他講《禮儀》,讓他知道,他離世子的位置到底有多遠……

思忖間,就聽見秦姨娘不悅地道:“誰知道,突然冒出了個秋羅來。”

徐嗣諭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秋羅,也和佟姨娘差不多。自己沒了,孩子也夭折了!

他面如紙金地望著秦姨娘,就見秦姨娘眉頭微鎖,道:“我急得不得了。可沒有什麽辦法。而且這次夫人一反常態,不僅對秋羅十分照顧。還派了陶媽媽在她身邊服侍。我也好,文姨娘也好,連句話都搭不上。沒過多久,秋羅就懷上了。”

她語氣裏有微微的失望。

“我掐著指頭算生產的日子,每天求神拜佛,希望她生的是個女孩……待穩婆進了府,我又多方結交,想找個機會見那秋羅一面。”

“那,你見到了沒有?”徐嗣諭聽到自己緊張地問。

“穩婆說,孩子生下來之後,如果是女孩,夫人肯定會很失望,立刻就走。如果是男孩,夫人肯定會抱去給侯爺、太夫人看。不管是那種情況,夫人身邊服侍的都會跟著走。到時候,我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見到秋羅。”秦姨娘表情有些怪異地道,“我賞了那個穩婆五十兩銀子。可到了生產的那天,我卻被二夫人留在屋裏幫她磨墨。從早上秋羅開始震疼,一直磨到秋羅生下兒子。整整兩天兩夜,我都在幫二夫人磨墨。”

徐嗣諭呆住。

好一會才道:“兩天兩夜?”

那天的情景好像還殘留在秦姨娘的記憶中。

秦姨娘甩了甩手臂,道:“二夫人還派了結香在一旁看著我。我打盹或是偷懶都可以,就是不讓離開書房。就是上凈房,也由結香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