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十一娘聽著沉思了半晌,和徐令宜商量:“祠堂離我們這裏隔著幾個院子,就是囂鬧,也不過隱隱有些聲響。要是娘心裏實在是不放心,不如托濟寧師太在慈源寺多做幾天的水陸道場!”

徐令宜想了想,道:“還是在家裏做七天道場吧!又不逢雙,又不逢整。”

他的意思十一娘明白。

元娘是屬於還有長輩在堂就去世了的,按理祭日是不能大辦。就算托了慈源寺幫著做道場,也不過多做七天,祭品、饌席都有所限制。如果想辦得隆重點,就得找個借口。但今年是元娘去世五周年,不逢雙不逢整,借口也找不到一個。

“娘那邊,就請侯爺幫著說說了。”十一娘求徐令宜,“諄哥也大了,到時候可主持祭拜了。”

徐令宜點頭,沒幾天,在祠堂那邊當差的桃花,也就是原來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魏紫的妹妹,跑來告訴琥珀:“……還是在家裏做七天的水陸道場。”

十一娘松了口氣。徐嗣諄來給她問安的時候幫他整著衣襟低聲叮囑他:“你母親的忌日我不能去,你把這件事告訴趙先生,問趙先生要不要找個管祠堂的管事來告訴你祭拜的禮儀。要是趙先生讓你找管祠堂的管事,你不要聲張,來告訴我,我來幫你找人。”

徐嗣諄聽了直點頭,問十一娘:“母親,您的身體還沒有好嗎?”非常擔心的樣子。

十一娘笑著拍了拍徐嗣諄的肩,低聲道:“我算著日子應該好了,誰知道還是這樣怏怏的。”頗有些無奈。

琥珀也道:“夫人,您看,要不要請劉醫正來幫著看看?”

“他來,不過是讓我吃藥罷了。”十一娘搖了搖頭,想起遠在余杭的五姨娘,“……要是在身邊就好了。我聽人家說,女兒隨母親,難道她懷我的時候也這樣。可我看姨娘懷七爺的時候好像沒什麽反應似的。”

琥珀笑道:“那時候大太太在世,就是不舒服,只怕也不敢表露出來。”

十一娘聽著微怔,打聽的心更盛,索性叫琥珀幾個服侍筆墨,寫了封信去余杭。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宮裏有消息傳出來,說芳姐兒生了一個女兒。

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孫輩的孩子。

如果擱在平常人家,這也是件極大的喜事。只是擱在了皇家,這喜氣不免有幾份褪色。

“……如果先前皇後娘娘生的是皇子也好些。”周夫人來找十一娘說體己話的時候,眼睛有些許的紅腫,“偏偏生的是位粉妝玉琢的公主。這次太子妃也是女兒,皇上縱是高興,只怕也有限。”

十一娘讓琥珀擰了冷帕子給周夫人敷眼睛:“越是這個時候,你越要高高興興的才是。”

周夫人聽著眼圈裏又冒出水光來:“我何嘗不知道。只是想想我們家芳姐,沒嫁的時候順順當當,就是生個水痘天花的,也不過幾天功夫人就好了。誰知道突然被選為皇子妃,之後就沒一天太平的日子過。難道真應了那句‘先甜後苦’的話?”

“這是誰說的?”十一娘笑道,“人一生哪能沒有一點波折的……”

“是長春道長說的。”周夫人卻嘆著氣打斷了她的話:“她小時候,有一次遇然到長春道長,長春道長看著她的面相說的。當時還說她有‘百鳥朝鳳’之命。我原是不信。現在想想,還真有幾份道理。”

又是長春道長!

十一娘眉頭微微蹙了蹙,只有拿周夫人自己的話勸她:“‘百鳥朝鳳’是什麽命格?姐姐心裏還不清楚。既是如此,想必這次也有驚無險。”

所謂算命、看相,有時候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是芳姐兒有了這樣的事,周夫人才想起來。

“有這樣的命,也要受得起才行。”周夫人眉宇間露出幾份郁色,“有些事,你不知道。當年先帝之所以立皇上為太子,除了皇上為人品行深得聖心之外,與皇後為皇上誕下三個嫡子不無關系……”

這才是周家的心病吧!

送走了周夫人和徐令宜說。

徐令宜失笑:“周夫人竟然和你說這些。你可是國舅母。”

十一娘沒把自己放在那個位置,還真沒覺得周夫人的話有什麽不對的。現在想想,也覺得有趣。笑道:“那是因為我不說人是非,懂得什麽是‘非禮毋視、非禮毋言’。”

徐令宜眸子裏含著戲謔望著她:“哦!”

一面標榜不說人是非,一面卻將周夫人的話說給了徐令宜聽。

十一娘臉色通紅,旋即臉上露出幾分異色來。

難道她的潛意思裏有種“徐令宜是個值得信賴之人”的安全感?

念頭一閃,她心裏蕩起幾圈漣漪,人已被徐令宜團團抱住。

“夫妻之間,就應該有商有量的。”他吻著她的耳垂,“以後也要這樣。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