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因是侯爺的書房,不便隨意走動,只有請侯爺和夫人到會客廳一聚。”朱安平滿臉歉意向徐令宜揖禮,“還請侯爺、夫人見諒。”說著,又朝十一娘揖了揖。

十一娘望著一旁笑容羞赧的七娘不由莞爾,曲膝還禮。

徐令宜已拱手:“朱僉事不必多禮。”然後指了身後的太師椅,“大家坐下來說話吧!”

“侯爺還是稱我安平吧!”朱安平笑著坐在了次座上,“論序齒,您比我年長!”

徐令宜微微一笑:“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和你客氣了!”說著,坐在了主座上。

本來低眉順眼坐在朱安平下首的七娘見了就朝著坐在她對面的十一娘撇了撇嘴,很不以為然的樣子。

十一娘就想到她說要喊徐令宜“妹夫”的事……如果朱安平真的稱他“妹夫”,不知道徐令宜是個什麽表情。

想到這裏,她目光微閃,如絢麗的煙火,明亮中透著幾份歡快來。又怕徐令宜看出端倪來,忙抿了嘴低下頭去整著衣襟,待小丫鬟上了茶點,這才擡起頭來,拂了拂鬢角,端正坐好。

雁容已帶著屋裏服侍的退了下去,朱安平正在向徐令宜道謝:“……一路上多虧侯爺照拂,拙荊才能順利到達燕京。之後又承蒙夫人照料,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七娘聽著就挑了挑眉。

十一娘看著好笑,徐令宜卻沒有注意到──一來七娘是姨姐,打量不免有些失禮,二來他正和朱安平寒暄。

“大家親戚裏道的,說這些就見外了!”

“倒是我迂腐了!”朱安平笑應了幾句,然後正色道,“說起來,侯爺和夫人都不是旁人。有些事,我們也不藏著掖著,反而顯得生分。”說到這裏,他看了七娘一眼。

七娘微微點頭。

看得出來,朱安平要說的話是兩人商量好了的。

“……我是家中獨子。我們成親有些日子了,子嗣上一直沒什麽動靜。家裏的長輩不免有些著急。正好這次來燕京,就想趁著機會到供奉觀音菩薩的寺廟去拜一拜,再尋名醫幫著把把脈。”

十一娘微微點頭。

“只是我對燕京不太熟悉。”朱安平說著站起身來,垂著眼瞼向十一娘揖了揖,“想煩請夫人引薦一番。”

如果答應,十一娘勢必近些日子要頻頻出府,偏偏又有貞姐兒的婚事、與姜家的見面夾在其中。

十一娘一面福身還禮,一面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倒沒有片刻的猶豫,已道:“這原是她份內的事,安平不必客套。只是不知道你們有什麽安排?到時候我們也好安排車馬、護衛。”

朱安平聽著心中一喜。

他本是行伍出身,交遊甚廣。千戶、參將認識得不少。總兵、都督也曾接觸過。深知這些人的習性,板了臉,燒殺搶掠的事幹得比土匪還利索,收了錢不辦事,甚至是殺人滅口,臉都不紅一下。何況是徐令宜這種上過戰場的大將軍。所以當他聽七娘講她怎樣和徐令宜偶遇時,他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七娘行事魯莽,身懷巨金還敢招搖過市,遇到官兵還敢出言挑釁。喜的是遇到了徐令宜──好歹派人拿了銀兩買馬,雖然七娘受了些皮肉之苦,可這才有了之後的相認和一路的護送。要不然,只怕七娘走不出百裏就會被人盯上。失了錢財是小,如果被人……他當時就出了身冷汗。

偏偏七娘還得意洋洋地跟他講她對徐令宜如何出言不遜,徐令宜對她是如何的無可奈何……他當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如果不是看在親戚的份上,徐令宜又怎會對她百般的忍讓。

思緒一閃,他突然有個念頭。

雖然是親戚,可徐令宜也不必如此委曲求全。他完全可以把七娘丟到弓弦胡同或是老君堂胡同。可他不僅沒有把七娘丟下不管,還對七娘很是忍讓,按七娘的要求把她帶回了永平侯府……以他的身份地位,難道還怕羅家或是朱家找他理論不成?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永平侯徐令宜對自己的夫人十分看重,擔心看上去嬌縱莽橫的七娘心生不滿而事後在夫人面前胡言亂語,令夫人心有芥蒂,夫妻生隙!

等他見到徐令宜後,徐令宜待他十分禮遇,不僅在書房見了他,還親自設宴款待他。喝酒的時候,話裏話外都帶著幾份勸合他的意思。今天一大早更是安排他們夫妻見面……

朱安平覺得自己的猜測不無道理,這才有了剛才的出言相試。

不是派個管事在他們身邊服侍,而是直接派徐家的車馬、護衛給他用,從另一層意義上來說,徐令宜不僅僅把他們做為親戚在走動,而且還把他們當了上賓在款待。

他強忍住心中的喜悅,笑道:“怎好意思動用侯爺的車馬、護衛。侯爺給我們派個管事就行了。”態度疏爽大方。“我們也不過是去廟裏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