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十一娘想了好一會才明白這其中的意思。

皇上從皇貴妃的一杯茶開始放出對區家的不滿的風聲,到了宣王九保進京達到了高峰。而一直待在皇長子身邊的歐陽鳴,則是皇上留給皇長子的臣。這樣看來,從皇五子逝世開始,皇上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對徐家是什麽安排?

這樣一想,也不難理解徐令宜為何要事事示弱。

希望通過這一次孩子的事,能讓皇上對徐家重新評估,找到掣肘區家的人,讓徐家從風口浪尖退下來。她也不用再擔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好好地過兩天安穩的日子。

心裏感嘆著,她就問起了王瑯的事來:“侯爺,那行兇之人是誰?”

十一娘覺得這其中有問題。

徐令宜根本沒有必要對自己回避什麽,可他在敘述王瑯死時自己語言卻十分的簡練──只有想掩蓋什麽事的人才會如此說話。因為只有最簡單的,才是最沒有破綻的。

徐令宜知道自己這個小妻子是極聰慧的人。他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只是有些事不想當著太夫人的面前說出來,讓十一娘沒了面子。

“王瑯死在小倌樓裏。”他凝望著十一娘,直言道,“行兇者估計是任昆。”

十一娘跳起來。

她早就應該想到。順天府是什麽地方?總管燕京的治安。哪些人能喝斥,哪些人必須小心翼翼,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急巴巴地跑來給徐令宜報信,肯定不會那麽簡單。

難怪徐令宜當時話說的那麽含糊了。

要是讓太夫人知道王瑯死在小倌樓裏了,殺人者是任昆,自己面子上總是不好看。

一邊是皇上最敬重姐姐的獨生子,一邊是雖然失勢卻是皇後娘家連襟的茂國公府世子。此刻的順天府尹只怕睡都睡不著吧?

“什麽叫行兇者估計是任昆?”

徐令宜望著十一娘苦笑:“聽順天府尹說。王瑯前一日和幾個朋友在小倌樓裏吃酒,喝得有點多,就宿在那裏。末初吃了午膳正準備離開,任昆來了。他看見服侍王瑯的那個小倌,笑著點了點頭,提出要和王瑯單獨說幾句話。

王瑯不以為然地笑,說,我們之間還有什麽話不能明說的?

結果任昆聽了臉色鐵青。先是一腳把那小倌踹了出去,然後轉身‘啪’地關了門。

一開始屋裏只聽到低低的說話聲,過了一會,王瑯開始高聲叫罵起來。

因屋外在王瑯和任昆的小廝守著,那龜公不敢靠近。

到了酉初,龜公看著時候不早了,備了酒菜過去。

誰知道原來立在院子中央的小廝都不見了。大門洞開,王瑯滿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任家一個小廝手裏拿著把沾滿了血跡的匕首坐在一旁的繡墩上。

他見了那龜公就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說,王瑯欠我們家公子的錢不還,我家公子來討債他賴著不還,還出言羞辱。公子氣走,他出於義憤和王瑯爭執起來。王瑯惱羞成怒打罵他,他混亂之中失手殺了人。此事與我家公子無關。我跟你去順天府尹投案。”

十一娘目瞪口呆。

當初王瑯汙辱那位給事中兒子的時候,說別人負債不還。如今他被殺,用的也是“欠債不還”這個借口。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神靈呢!

“龜公驚恐萬狀地報了案。那小廝就在那裏等著順天府尹的人來。”徐令宜無奈地道,“連板子都沒有打,什麽都招認了。甚至還出具了王瑯向任昆借錢的借據。”

“那跟王瑯去的那些小廝呢?”

“說,平日王瑯和任昆常在一起玩耍。聽見王瑯辱罵任昆,都有些不自在。任昆貼身的一個小廝就請他們到旁邊的院子喝酒。他們就跟著去了。待聽說出了人命案,順天府來捉人的時候才知道是王瑯出了事。

也問了任昆身邊的小廝。說王瑯叫罵聲不堪入耳,為了他們家公子的顏面,所以支了王家的小廝到一旁的院子裏喝酒。

順天府還問了小倌樓裏的人。有人看見任昆走。時間在申末、酉初之間。輕裘緩帶,看不出什麽異樣。”

“唯一值得懷疑的是行兇的人──他是任昆的小廝。縱是如此,也只能懷疑懷疑罷了!”

徐令宜猶豫了一下:“也不全是。順天府尹查查那匕首。既然是臨時起意,又失手殺人,用凳子砸或是花瓶扔都是很正常的。用匕首,就有些不常見了。何況王瑯身上被刺了三十七刀。其中有二十一刀刺在要害處。說是失手了,就讓人有些費解了。”

十一娘忍不住摸了摸額頭。

“如果不是這些刀傷,那小廝的話還真沒有什麽破綻。”徐令宜沉思道,“順天府給我報信的時候,也派人去茂國公府報信了。我們畢竟不是苦主,有些事不好出頭。只能看王家是什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