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第2/2頁)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皇上把人叫了去,卻又無語地枯坐……

十一娘腦子飛快地轉。

他是皇上,有什麽話不能說?

他們是君臣,更是郎舅……君臣,自然什麽話都能說,可如果是郎舅,有了五皇子的死,這樣的沉默也就變得可以理解了。

十一娘小心翼翼地問:“侯爺也沒有主動和皇上說些什麽嗎?”

“怎麽能不說話!也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幾句問候罷了。”徐令宜無奈地撇嘴一笑,眸子裏閃過一絲自嘲,“鄧先生的態度你也知道。他在翰林院三十幾年,竟然沒有好一點的先生介紹過來,完全是副急急撇清的樣子。我只怕是多說多錯!”話到最後,已是悵然。

鄧先生急急撇清,說明什麽?

是現在的情況很復雜,連身為帝師的鄧先生也不想攪進去?還是說鄧先生覺得皇上會“狡兔死良弓藏”而不願意與徐家走得太近?還是如今已有了帝師的榮譽,單純地想獨善其身而已?

十一娘斟酌道:“侯爺,您不是說年後就要辭官的嗎?我看,不如就現在辭……”

她想到三爺和三夫人這段時間的改變。

知道要外放,夫妻倆整天笑盈盈的,三夫人更是把管家當成燙手的山芋般盡心盡力地告訴自己怎樣管家。說到底,是因為有了對新生活的憧憬才會有這樣的改變。如果徐令宜失諾,固然事出有因,可強烈的失望之余,夫妻不可能沒有一點點的怨懟。當家不當家的十一娘到不強求。現在的狀況,不當家她還輕松些。何況三夫人雖然有點貪,但水清則無魚,誰坐到那個位置上都是一樣。說起來,三夫人幹得還挺不錯。精減了不少位置,家裏的開支也比元娘在的時候少了些……

徐令宜苦笑:“我何嘗不想。可這個時候,只怕皇上以為我是以退為進,反而生出罅隙來。”

十一娘聽了道:“娘說,您小的時候,常常進宮去看皇上,皇上待侯爺像自己的親兄弟。您打破了順王的頭,還是皇上想辦法掩過去的。”

徐令宜眼神一暗:“那是小時候的事了……”

十一娘卻道:“雖然如此,但小時候的情份在那裏。您前兩天不也和妾身說起小時候和皇後娘娘在一起的事了嗎?皇上未必就不記得。”她聲音舒緩,有些低沉,在這沉靜的夜裏,像杯醇厚的茶,有直指人心的暖意,“何況您又是小的,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就是賴著、痞著也能把為難的話出口來……”

皇上不管是出於關心還是忌諱,對徐家肯定是很關注,家裏的事未必能瞞得過皇上的耳目。不如打悲情牌,委婉地對皇上坦誠家裏的事,一來可以避免皇上認為徐令宜是在玩以退為進的把戲;二來可以把君臣關系淡化,強調親戚關系;三來可以弱化徐令宜的形象,甚至是弱化徐家的形象──男人以建功立業為衡量的標準,在這一方面徐令宜無疑是強者。如果這樣一個強者都有無法解決的棘手問題,只能無奈地隱忍,相信皇上對徐令宜的能力會重新衡量,甚至會很樂意見到徐家內部的矛盾,有可能因此三爺的仕途走得更順當。

徐令宜略一思忖就明白了妻子的意圖。

他良久沒有做聲。

畢竟是世家子,傲氣在骨子裏。讓他以這種事為由退出官場,只怕一時半會難以接受。

十一娘也沒有指望自己三方兩語就能讓他改變主意。輕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價。何況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徐令宜聽著不由凝望著妻子,陷入了沉思。

……

十一日在思善門舉行了初祭禮,十二日內務府的官員為五皇子舉行了“繹祭禮”。場面也很宏大。金銀紙錠和紙錢各兩千、饌筵五席,羊五只,酒五尊。十三日行大祭禮,皇上親臨,禮同初祭,只把九尊酒改成了五尊酒。就在這個時候,皇後娘娘病了。皇上下旨讓太夫人及永平侯夫人去宮中探視。

太夫人憂心忡忡,一夜沒睡,第二天一大早,神色疲倦地帶著十一娘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氣氛凝重,太後娘娘早她們一步來探病,太夫人、十一娘在外立等了兩個多時辰,眼看到了晌午,太後娘娘起身告辭。

皇後娘娘親自送出門。

十一娘發現她妝容艷麗,目帶戚色,難掩眉宇間的倦怠,心裏不由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