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2頁)

“兒臣身子抱恙,禦醫囑咐靜養,是以耽擱了朝政,好在今日大好,勞母後憂心了。”

沈太後一句“你靜養是坐在床榻邊靜養嗎”險些脫口而出,叫他那番話堵得不上不下。

他將緣由歸咎到了自己身上,龍體抱恙,誰還能說什麽?

難不成要皇上拖著病體去上朝嗎?

沈太後沉著臉盯他半響,只覺得頭疼得很。

她忽地擺手,“皇帝回罷,回罷。”

瞧著聞恕挺拔的背影離去,沈太後又是沉沉一嘆。

這個兒子,她可真是半個字都說不過他。

聞恕從永福宮離開,轉而朝禦書房的方向去。

近日來積攢的折子,又是小山一般高。

男人伏案,執筆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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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漸落,幾束微光從窗縫中透過。

素心和遮月二人守在殿內,二人頭靠著頭,輕聲低語,無非就是憂心她們家娘娘何時能清醒過來。

床榻上的人眉心一蹙,嘀嘀咕咕的話一個字一個字飄進耳裏。

付茗頌醒來時,直愣愣地盯著床幔頂部瞧,陌生的樣式,陌生的顏色,還在…夢裏嗎?

“娘娘!”

“娘娘醒了!”

遮月與素心二人的驚呼,一下拽回她的神思。

她呆怔地望著她二人許久,半響才徹底清醒過來,隨即翻身坐了起來,腦袋一陣眩暈,她不得不摁住太陽穴的位置。

腦中一道道聲音傳來——

——“宋宋,你心裏,可曾有過我?”

——“有沒有,哪怕一次,是真的。”

——“沒有。”

——“她叫宋宋。”

——“白日裏可吟詩賦,夜裏可談風月,還唱的一口好秦腔,尤擅琵琶。小小年紀,一支‘鳳棲台’跳得名動南北,朕當初覺得,這世上女子,應都如她那般才是。”

——“我不是她,只是恰好生了張相似的臉,有幸得皇上疼愛而已,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我若是說,你比那幅畫要緊,你信不信?”

——“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原諒我了。”

——“寧願死也不肯留在朕身邊,她心裏,當真是沒有朕。”

“嗯嗯——”付茗頌頭疼欲裂,伸手捂住耳朵,整張臉埋在膝間。

“娘娘,娘娘您怎麽了?素心,素心快去叫太醫!”遮月慌了神,抓住付茗頌的手臂輕輕晃著。

素心亦是嚇得不輕,然不等她先喚來太醫,蜷在床榻上的人猛然起身,下榻,不及宮人反應過來,她已光腳行至門外。

身後遮月喊道:“娘娘!”

而梧桐殿外,聞恕才剛下龍攆,便被這一聲驚呼惹得心尖一顫,他幾步上前,步入殿內。

就見那病殃殃躺了好幾日的人,身著一件單薄的素白寢衣站在門邊,一手還虛扶著門框,風一吹,衣擺和發絲都跟著舞動,像是要將她吹走似的。

誰準她這樣下床的!

男人沉下眉頭,步伐加快,可他再快,也不及那姑娘光著腳踩在雪地裏奔過來得快。

付茗頌是哭著跑過去的,踩了一地的雪,堪堪砸進他懷裏。

那雙杏眸,早就被淚水糊住了眼睛,眨了眨眼,淚珠子便一顆一顆滾落。

她哭得那叫個肝腸寸斷,活像要在他懷中哭昏厥過去。

“皇上,皇上……”她拽住男人的衣袍。

聞恕確確實實愣了一瞬,怎麽也沒想到一進梧桐殿,迎接他的是這樣一幕。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忙摟住她的腰將人提起來,讓她兩腳離地。

他呵道:“病剛好,誰許你這樣出來的?”

不說還好,這話一落,付茗頌的眼淚又啪嗒啪嗒落了好幾滴,就快要連成一串珠鏈了。

聞恕提著她擡腳往寢殿去,剛將人放下來,還沒來得及惦記她那雙叫雪水沾濕的雙腳,便被她踮起腳尖堵了嘴。

眼淚不知滑進誰的嘴裏,舌尖都是鹹的。

她毫無章法地啃咬,聞恕捏著她的脖頸將人拉開了些距離。

他氣息微喘,指腹碰了碰姑娘的眼尾,“又做噩夢了?”

聞恕說:“和光還在宮中,待太醫瞧過你之後,讓他來一趟。”

他轉身欲喚宮人來,衣擺卻被緊緊拽住不放。

她的欲言又止,全寫在那張哭花了的臉上。

皇上,你還信我嗎?

我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