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2/2頁)

“所以你這就將朕讓出去了,讓得大大方方,幹脆利索?”

“讓”這個字,是禁不住仔細推敲的。

付茗頌拽著衣擺的手心,驀地松開。

男人一只手擡起她的下巴,眯了眯眼,唇角勾起,“所以,睡不著了?”

面前的人胸腔一震,只緊緊抿著唇,難得未矢口否認。

她承認,人性本貪,但凡有了一點,便忍不住索取再多一點,知道他心中有她,就恨不得他心中只有她……

這是不對的,這與她自幼給自己的規範,完全背道而馳,可這也是不可控的。

一個人對你好不好,有太多細枝末節可以去深究。

例如,那夜在付家發起高熱,他坐在床榻邊為自己討回公道的樣子。後來她聽說,那日是他親自將她抱回宮的。

又或是她渾身生起疹子,醜得她自己都沒眼瞧,也未曾從他眼中看出半分嫌惡。

再是天嵐山上,馬前遇險,她半昏半醒時感覺抱著她的那雙手有點緊。

她既不傻,也不瞎,可她不敢。

她怕極了對著這個人,時而產生的依賴和眷戀,已經敵過她對他的畏懼。

付茗頌輕輕揚起頭,“臣妾知道,總有一日會懷上皇上的子嗣。”

“那你急甚?”

“怕,怕耽誤了皇家開枝散葉,怕朝臣借此刁難皇上,怕母後覺得臣妾不夠懂事,還怕對皇上,貪念過甚。” 她說到最後,眼眶發燙。

聞恕面色柔和下來,傾身低下頭:“怎麽個貪念過甚?”

付茗頌頓了頓,對上他琥珀色的眸子,食指在他胸腔上點了兩下,點的他渾身發麻。

“就是,這個。”她說罷,便閉嘴不言了。

靜默一瞬,聞恕捏住被角掀起,“躺下罷。”

付茗頌抿唇,一顆心落到深淵,屈膝躺進裏側。

須臾,燭火被吹滅,聞恕褪衣躺下。

倏地,她細腰被攔住,那只手漸漸收緊,男人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後。

“你知道朕怕什麽嗎?”

“怕有人沒心沒肺,捧著朕的一顆心,拿去喂狗。”

“你再敢糟踐一次,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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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早朝還未下,便傳來則叫人唏噓的消息。

據說,和光大師又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詞。這次說的是:皇家第一個子嗣,必是中宮所出,若非如此,則有違天道,會降天災人禍的。

這話一落,滿朝嘩然。

那些幾日前還上奏勸導皇帝雨露均沾的柬官只能幹瞪眼,心中再多不服,也只好忍著。

要知道,這和光大師可是有神佛轉世名頭,在民間頗有名望,縱然他們再有不服,明面上也無法與他嗆聲。

遮月興奮地嘰嘰喳喳說著話,替她梳好發髻後,對著銅鏡道:“娘娘,連老天爺都在眷顧您呢,這回看老太太還有何好說的。”

付茗頌一頓,握著白玉鐲子,失神地套進手腕中。

哪裏是老天爺在眷顧她,分明是聞恕。

他在告訴她,她擔心的那些事,他都有辦法一一化解,壓根不足為懼。

此時,素心從殿外而至,領著個小僧人。

那小僧人道:“小僧見過皇後娘娘,家師請皇後娘娘至朝聖殿一趟,說是想為皇後娘娘蔔一卦,不知娘娘可否賞臉?”

付茗頌杏眸微擡,自是聽說過和光的名號,不敢叫他多等。

至朝聖殿,遠遠便見一個藍衣和尚,雙手合十於佛前誦經。

他瞧起來僅有二十五左右,光看相貌,極難叫人信服。

聽腳步聲近,和光睜眼,見到來人時彎唇笑笑。

他將木簽遞上,“請娘娘抽簽。”

付茗頌遲疑地看他一眼,隨手抽了一支簽遞還給他。

就見和光低頭瞧的十分認真,隨後像一個江湖神棍,翹起蘭花指捏了半響……

“貧道對娘娘的病有所耳聞,若娘娘想早日擺脫這多夢症狀,還請聽貧道一言。”

他停頓一瞬,從小僧人說中接過一雙普通的藏青色繡花鞋,道:“一月二十,宮中設宴,屆時還請娘娘穿上這雙鞋,這雙繡鞋供在承恩寺一個月,有福澤庇佑。”

付茗頌一怔,猶疑地接下。

怎麽聽,都像是忽悠人的,她如此想。

一月二十,距今還有兩個月,且那時,恰是皇上生辰。

待她離去後,那小僧人仰頭問:“師父,這鞋何時在寺裏供了一個月?不是昨兒集市上才買的麽?”

和光嗤他一聲,並未多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