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頁)

忽然,她眼眸隨意一瞥,眼尖地發現散亂的奏折中,有一份冊子,上頭寫著“付毓揚”三字。

茗頌下意識一頓,注意力被吸引了去,磨墨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聞恕聽到這越來越慢的聲音,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目光黏在桌案上,順著一瞧,眉頭驀然提起。

“你這個哥哥,倒是是個有幾分學識的,比付嚴栢強上許多。”他放下狼毫,似是累了,擡手捏了捏眉心。

付茗頌頓了頓,記憶裏大哥哥與三哥哥自幼便上了冀州,拜在孟文之老先生門下。少有回府的時候,上一回見到他二人,已是兩年前了。

若說付毓揚是個什麽人,許是不在付家長大的緣由,他大抵還能稱上“溫雅”二字吧。

可皇上為何要查他?

付茗頌瞧了合眸歇息的人一眼,猶豫再三,嘴裏的話一打轉,卻是問:“皇上累了?”

那邊男人低低應了聲“嗯”,眼都沒睜。

付茗頌見桌角那麽一摞未翻看完的折子,全然出於好意,輕聲道:“皇上若是看著累,臣妾可以給皇上念。”

她說罷,無聲數起了那摞奏折究竟有幾本,是以並未發現聽到她這話時,男人身子忽然一僵。

他猛地睜眼,一刻不錯地盯著面前女子的側臉瞧,神色復雜,目光有一瞬叫人不寒而栗。

聞恕覺得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耳畔響起那道聲音,“皇上若是看著累,宋宋可以給皇上念。”

那時候他如何說的,他應了聲好。

他將涉及江山的政事,一樁樁,一件件,毫無防備地擺在了她面前,恍如給了她一把匕首,給了她刺向自己的機會。

須臾,男人擡手揉了揉胸口。

聞恕久久不答,付茗頌便沒再提及此事,垂眸安安靜靜地磨著她的墨。

“你念吧。”靜默半響後,他啞著聲兒如是說。

聞言,小姑娘手上動作停下,伸手跨過半張桌子去夠角落的折子。聞恕給她搭了把手,隨即就見她一只腳有意無意屈起,腳尖著地,應是累了。

他往邊上挪了挪,騰出三分之一的位置給她,“坐吧。”

她驚訝地擡頭瞧他,這樣擠,還不如不坐。

可見男人眼裏似有催促意味,茗頌猶豫片刻,磨磨蹭蹭地過去坐下,腰身筆挺,絲毫不敢碰到他。

見此,伺候在一旁的元祿背過身子,朝殿內的幾名女侍揮了揮手,眾人默契地低頭退下,半點聲響都沒有。

念折子是她見他疲憊,好意所提,是件正經事。

可這會兒擠在一處,又是夏日,她總覺得熱得慌。

茗頌正了正身子,輕言慢語地用她那糖梨似的小嗓,從通政司上奏的四民諫言到吏部擬定的稅改政策,一一念過。

聞恕樂得清閑,提壺倒了盞茶,時不時舉杯抿一口,側頭望著身邊的人。

那張嫣紅小嘴,好似天生就適合念折子。

思此,他眸中劃過一道自嘲的笑意。

不對,她這張嘴,是最適合騙人的。

茗頌念得好好的,甚至頗有種沉迷其中的意思。

“今夏酷暑,江北一帶旱災嚴重,所收無幾,賦稅——”

她驀地一頓,感覺到搭在腰間的那只手不安分起來,隔著薄薄的布料有一搭沒一搭的磨著裏頭嫩肉。

“賦稅如何?”他一本正經得問。

“賦、賦稅甚重……”她翁聲道。

忽然,殿內落下一聲輕笑。

聞恕擡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將臉轉過來,“你是故意來勾朕的吧?”

付茗頌一雙杏眸微微睜大,很是委屈,分明是他動手動腳,怎還倒打一耙?

這話她自然不敢說,只在心下偷偷腹誹。

聞恕眉頭提了提,“怎麽,不服?”

茗頌往後仰了仰,下巴掙開那只手,認命的搖了搖頭道:“臣妾不敢。”

瞧她這一臉任由你欺負,反正她也還不了手的模樣,實在叫人忍不住。

奏折掉在地上無人問津,姑娘細嫩的脖頸貼著男人灼熱的手心。

聞恕懲罰性地在她下唇咬了一下,力道還不輕,疼得她眼冒淚花,抵在他胸口的雙手下意識推搡了一下。

男人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

過了好一會兒,聞恕松開她,見她口脂花了,擡手抹去她唇角的一抹紅暈。

“下回再說不敢二字,就不是這樣放過你了。”

茗頌耳尖一紅,這人漠著臉時一本正經,叫人看一眼便心生膽怯,可偏偏到這種時候……調得一手好情,一舉一動,皆叫人臉紅耳赤。

被欺負過的人緊繃著身子,在他灼灼目光下點了點頭,彎腰去撿掉在桌下的奏折,見一張畫像被壓在桌角下,她扯了扯,同奏折一道撿起。

待將畫像放在桌案上時,她方才看清,畫中是個清俊少年。

黃昏時刻,一日內被兩人贊為清俊的少年,正倚在茶樓的窗台,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手中的扇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