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頁)

再往上,薄唇輕抿,英挺的鼻梁與深邃的眼眸將眉眼襯得十分清冷又淩厲,只見刀削似的劍眉微微上揚了一寸:

“看清了?”

刹那間,付茗頌一雙杏眸瞪大,耳邊仿佛在嗡嗡響,她手一晃,滾燙的茶水落了一滴在虎口處,她猝不及防的松了手。

那白玉杯從姑娘手中脫落,又從小幾上打了好幾個轉,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精致的紋路瞬間斷裂開——

兩側的宮女皆是一驚,都不約而同的繃緊了後背,低下頭為她閉眼默哀,臉上的憐憫毫不遮掩。

完了,完了完了,敢在皇上面前摔杯子,這是如何的大不敬啊。

就連一旁的元祿,都可惜的望著地上的殘片。

這套杯盞原有十二只,甚得皇上喜愛,可惜伴君如伴虎,這杯盞也沒能幸免…

到如今,只剩兩只。

現下,只有一只了。

付茗頌愣住,臉色一白,嚇的本就泛紅的眼眶更深了幾分。

男人眉頭提了提,語氣不明的笑了聲:“還沒有人,敢在景陽宮砸杯子。”

面前的人猛的一顫,當即便伏身跪下:“我、我不是——”

“不是什麽?”男人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的站在她身前,慢條斯理的彎腰蹲下身子:“擡頭。”

小姑娘嚇的肩頸都在發顫,一擡頭就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張臉,下唇咬的都快沒了血色,拼命藏都藏不住怯意。

她聽過市井傳聞,當今聖上患有隱疾,陰晴不定,出手見血。

因而此刻在付茗頌眼中,彎腰蹲在她面前的,仿佛是一只張著血盆大口要將她一口吞噬的鬼魅。

這麽一想,就更駭人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望著那雙深邃的眸子,嚇的聲音發顫,越來越低:“我賠給你…”

她三魂丟了七魄的出了景陽宮,已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宴席上,又是如何回到付宅。

夜色深處,姑娘懷裏緊抱著被褥,翻來覆去,輾轉難側。

都已至府中,她一顆心似乎還沒落回肚子裏。

猶記今日那只骨節分明又修長的手觸到她的下巴,耐心十足的擦去她的眼淚,帶著誘哄的語氣:

“你拿什麽賠?”

“拿你賠給我,可好?”

思此,茗頌心尖一顫,皺著眉頭又翻了個身。

許是叫今日之事嚇著,這夜她睡的並不踏實,頻頻噩夢。

依舊是夢裏的大牢,潮濕陰暗,空氣中都滲著腐爛的味道。

縮在角落的女子雙手抱膝,緊接的是太監尖銳的嗓音,“皇上說了,賜死。”

最後一個字被有意拖長,在空曠的牢房裏千回百轉。

楠木托盤擱置在女子腿邊,上頭赫然躺著一只白色陶瓷瓶,瓶身繪著一朵紅色水蓮,紅的能滴出血。

忽然,付茗頌猛地蜷起身子,手指狠狠拽住胸口的衣裳,那個地方痙攣似的抽疼,仿佛毒至五臟六腑,快要死了。

須臾,有兩道聲音愈發近:

“這是誰家下的帖子?”

“喏,這不寫著麽,伯爵府陳家姐妹。”

“陳家姐妹與我們五姑娘何時有交情,怎麽將帖子下到這兒來了?”

此時,付茗頌猛然驚醒,窗外正是天光大亮,她還保持著拽著衣襟蜷縮進被褥裏的姿勢,許久才緩緩松開。

那夢裏的疼痛感逐漸消散,門外兩個丫鬟的說話聲又一字一句飄進:

“外頭都傳開了,五姑娘與伯爵府嫡三姑娘都合中宮生辰,說是太後娘娘要從中挑選一人呢。”

“噓,老太太不許人論此事,你小心挨板子…不過陳家這帖子,豈不是鴻門宴?”

“誰知道呢,這陳家有勛爵在身,後位定非她莫屬,未必就將五姑娘放在眼裏。”

“五姑娘這回,可不算是福氣,是倒了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