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頁)

倒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

現下合中宮八字的只剩兩人,沈其衡口風嚴謹,未曾向外透露半個字,連秦氏都是從沈太後口中才得知的。

如今滿朝文武,各府女眷,應當不知曉此事才對。

但今日陳如意卻來了,她向來體弱多病,大小宴席都極少出面,今日來,恐怕是得了風聲了。

秦氏正這樣想著,那頭沈太後便從沁心湖東面款款而至,一身黑色寬袖外袍,綴以金絲紋路,頭頂的七彩孔雀簪下墜著殷紅月牙。

大氣,莊重,典雅,皆可修飾於她。

眾人忙正身而坐,待太後落座後,方才俯身,眾口一致道:“太後娘娘萬安。”

沈太後一笑,免了眾人禮,目光直落在最末那桌,隨後緩緩移至前方,她面色和藹,笑著道:“如意身子可好些了?”

陳如意臉色比尋常人要白,是那種面無血色的白,桃紅色口脂反而襯的她身上病氣更重了。

她揚起臉一笑:“謝娘娘掛念,如意近來覺得身子比從前輕快,大夫說再調養個把月,興許便能好多了。”

是麽。

秦氏忍不住一笑,這麽病了十年,今日倒是說好就能好。

沈太後語氣十分關懷:“來哀家身邊坐著,讓哀家仔細瞧瞧。”

伯爵夫人鐘氏心中一喜,忙壓低聲音道:“快去。”

依沈太後今日的態度,這皇後人選定是如意無疑。

隨即,又聽沈太後揚聲道:“付家五姑娘在何處?”

話落,眾人竊竊私語,哪個付家?哪個五姑娘?

正低頭小酌著果酒的人呼吸一滯,險些打翻了酒盞。她睜大眼睛朝沈太後看去,一時忘了動作。

好在姜氏回過神,忙從她手中奪了酒:“別慌,去上前見過太後。”

雖她也不知太後娘娘怎會點到五丫頭,但到底是當家主母,反應比這些小丫頭快多了。

付茗頌屏住呼吸,疾步上前:“臣女茗頌,給娘娘請安。”

沈太後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像是在仔細端辨她的容貌,半響她問:“你可知你的生辰,與我朝和光大師所算得的生辰一致,換而言之,便是鳳凰命。”

咯噔一聲——

眾人都驚了,不可置信的齊眼望過來,什、什麽命?

付茗頌一張略施粉黛的小臉忽的慘白,驚慌失措的跪地,兩手交疊墊在額前:“臣女身份低微,不敢妄想。”

坐在一側的陳如意莞爾一笑,心下還隱隱生出一絲憐憫。

從五品小官之女,還是庶女,偏有皇後命格在身,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她正想著,就見沈太後下了石階,親自彎腰將人扶起:“有何不敢?此乃天命,又豈有以身份論天命的道理?”

陳如意的嘴角漸漸放平,著急的抓了抓絹帕,求助的望向自家母親的方向,這話何意?

一炷香過後,沈太後坐在黃羅傘下與官眷們吃酒,放了姑娘們到園裏賞花。

但她目光有意無意就掃過付茗頌,秦氏低聲一笑,知道這是沈太後有意在考量她。

如果付家這丫頭是個虛榮且沉不住氣的,怕是同陳家那個一樣,都無望了。

可此時,付茗頌正被幾道陌生的目光打量著,低頭不言,活像要將自己縮進殼裏似的。

須臾,不知打哪兒傳來的話:

“我聽說如意也是那個時辰生的,如意豈不也是皇後命?”

“她怎能同如意比,如意好歹也是勛爵世家,那什麽付家,我今日前都沒聽說過。”

“我還聽說,”說話的人有意壓低聲音:“她親娘是姨娘的洗腳婢,爬了主君的床才生下她的。”

“啊?還有這事兒,她怎麽還敢出門呀…”

“你沒瞧見,她模樣十分俊麗麽?像不像話本子裏的狐妖?”

幾道聲音漸遠,有人捂嘴笑罵:“快別說了。”

付茗頌猛地握緊手心,一不小心就將付姝雲塞給她的桂花糕捏碎,沾了一手糕點碎渣。

像被人抓住什麽不恥肮臟的把柄,她渾身的血液好似從頭頂倒回至腳底,沉甸甸的,冰涼涼的,咬緊的下唇輕輕顫抖,杏眸微微泛紅。

付姝雲一雙大眼睛狠狠瞪著遠去的背影,小聲罵:“狗眼看人低,付家怎麽了?說不準以後父親要升官呢,她們求付家還來不及!”

說罷,她回頭一瞧,不由怔住:“你、你可別哭,這是在宮裏呢。”她四下望著,生怕有人瞧見。

正此時,一旁灑水的宮女手一偏,一瓢水直直朝付茗頌腳邊潑來,宮女慌忙跪下:“奴婢有罪,還望五姑娘恕罪!”

“五姑娘若是不介意,可隨奴婢先去換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