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臨時搭建的品鑒亭紗網隨著秋日風吹拂,帶著點曼妙,如同舞女翩然起舞,還不敢朝著亭內達官貴人子弟身上蹭。隱隱傳來的花香味中,帶著秋日的清涼,讓傅辛夷放松了些心情。

侍女給新來的小姐和公子們上茶。

坐在位置上小姐和公子們議論聲紛紛,話題快速從傅辛夷和桂曉曉身上轉移到封解元身上。

桂三小姐拿起了桌上的蜜餞,和傅辛夷說了一聲:“今年秋闈第一,年十八,聽說家境貧寒,但長得不錯。”

封解元。神童麽?

傅辛夷聽著聲音,好奇往門口看去。

入口處很快就有一個男子出現。

一身交領道袍,腰間系著一根收腰的寶藍色細帶子。衣服半成新,領口處純白,不知道用什麽東西洗的,看起來幹幹凈凈,襯著這人臉上更是白凈。

書生秋冬日都愛戴帽子,京城的秋冬風大且冷,容易凍著臉傷著耳。可他沒戴,任由冷風吹紅了臉頰和鼻尖。眉心處有一點紅,像是女子多了一點貼花,眼眸流轉,比那些特意精致打扮得女子還漂亮。

家境貧寒導致他身上沒有任何的飾品,更別提幾乎男子人人都有的那腰間垂掛的玉了。

十八,尚且年幼。

男子席位上有人叫了他一聲:“封解元,這邊。”

他突兀笑開,轉向那方向:“這就來。”

聲音像是叮咚泉水,帶著清爽。

傅辛夷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辨別人喜歡用腳步聲和說話聲。她選擇聽書,也會選擇那些嗓音好聽一些的說書人。如今看得見了,是第一回 見到那麽好看的人。

她心臟怦然炸開,茫然低頭看向自己前方的茶水杯。

“封解元,你對花草也有了解麽?”

“沒有,一竅不通。平時都只顧著背書了。”

“哈哈哈哈哈哈,這話也太坦誠了吧!”

“沒事,現在感興趣還來得及。今日多聽聽,來學習,改日就能變成七竅通六竅。”

“什麽七竅……哈哈哈哈哈哈!這不是還是一竅不通!”

旁邊桂三小姐嗤笑一聲:“這封解元還挺會說笑的。”

傅辛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認真盯著茶杯裏的茶葉:長得好看還有趣,學習成績還好,確實很了不得。

人對博學者和天賦者,在初見時就會有一種欽佩。這種欽佩是源自骨子中的。傅辛夷以前就佩服那些個研究出各種肥料配比的人,一朝到了華朝,她看多了書,更佩服那些提優提良各種植株的人。

漫長年代,要經過多少的試驗和慘絕人寰的經歷,才能讓現下唯有達官貴人可吃可看的植株進入到尋常百姓家中,種類多到數不勝數呢?

而如今這朝代,位於知識最高端者,必然是這群科舉考生。

這人是秋闈第一呢。

傅辛夷放下茶杯,悄悄看向了男子那邊。

她用眼睛看東西的時間總長實在太過短暫,看人總是不會有掩飾,但凡望向一個人,那必然是沒有“悄悄”這種方式。她自以為的“悄悄”一下子和對面封解元對上了眼。

封解元似乎是笑眼,這會兒彎著和月牙一樣。

他朝著傅辛夷點了點頭,讓傅辛夷忍不住眨了下眼:他是在對自己點頭?

“有的人十八,還沒取字,拿了秋闈第一。呵……”桂三小姐在邊上略有點咬牙切齒,“有的人,錦衣玉食,常年混跡花樓,不過就一個國子監監生!”

國子監監生難道不用上學麽?

傅辛夷轉頭看向桂曉曉:“誰呀?”

桂三小姐又一次冷笑,狠狠咬著自己嘴裏的蜜餞:“能有誰,左數第三位,我未婚夫。”

傅辛夷又“悄悄”看過去。

左數第三位那公子哥,微胖,生養得極好,臉盤子略寬,像個饅頭。見傅辛夷看過來,飛快就露出了一個笑臉。這笑臉略有點輕浮,對比起剛才封解元那種似笑臉來說……

世俗,油光滿面。

傅辛夷趕緊又看向封解元,試圖洗洗眼睛,然後問桂曉曉:“婚前能見面麽?”

桂曉曉:“不能,但我樂意。”

傅辛夷點了點腦袋,明白桂曉曉大約是在表達自己對這場婚事的不滿。不知道桂曉曉會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桂曉曉沒多和傅辛夷說什麽,在邊上生著氣吃著東西,轉眼就將那些消遣用的蜜餞瓜果吃了個幹凈,還灌了她自己一肚子水。

傅辛夷被她帶得也多喝了兩杯茶水。

人還沒到齊,她們兩個都……需要先如個廁。

和侍女說了一聲,侍女躬身帶她們兩出門。

男子那兒見女子那邊離開了兩個前排的,不由低聲就聊了起來。

“傅小姐是第一回 出來參與這些吧?”

“是,聽說身子骨不好,不過看不太出來。美人如斯,賞心悅目。”

封淩聽著他們議論,微微垂下眼,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