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虧欠

易玄英低呼道:“陛下!”

這個多事的家夥!謝景警告的目光投向他。

易玄英視若無睹,他從頭到尾關心的只有雲舒的平安。

雲舒卻終於下定決心,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遲早要面對這一切的。

“我們回去談談。”

謝景懸在半空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去。

易玄英無奈,只能跟著雲舒往回走。幾個人很快回到了乾元殿。

返回的路上沒有遇到任何宮人侍衛,連帶著乾元殿四周,也都屏退地一幹二凈。只有夏德勝一人留在殿門口把守。看著三人回來,表情凝重。

雲舒悄悄看了謝景一眼,她就這麽肯定自己會跟著回來?

三人在殿門口停下腳步,雲舒轉頭目視易玄英。

易玄英知道他的意思,頷首道,“我在外頭候著。”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有什麽事情叫我就好。”

旁邊謝景臉色發黑,這是把她當什麽人了?

雲舒看到兩人之間眼刀橫飛的場面,忍不住想笑。

轉頭快步進了殿內。

謝景匆匆跟上。

整座龐大的宮殿徹底沒了任何宮人,顯出一種異乎尋常的靜謐來。

雲舒腳步不停,徑直走進了東書房。

近兩年的時光裏,這裏是他除了議政殿和寢殿之外使用最多的地方,也是最放松愜意的地方。

依照著他的習慣,寬敞的書房一直在悄無聲息地改變著。

處理文書的桌案從中央擺到了敞亮的窗戶前頭,旁邊一列列書櫃整齊擺放著,還按照他的習慣編排了次序。

空氣裏飄蕩著筆墨特有的清新香氣。屏風隔開的後頭是舒適的軟榻,還有小桌幾,上頭擺著八寶攢盒的零食。

最搶眼的是軟榻對面造型古怪的椅子,那是他讓工匠特制的古代版沙發。

去年剛完工的時候,對這種內部設置機關來增加軟彈程度的座椅,謝景毫不客氣地斥之為玩物喪志,極度鄙視。害得雲舒只能悄悄放在書房裏,不能搬去寢殿享受。好吧,主要也是害怕崩人設。

現在想來,這裏是兩人最歡欣甜蜜,放松自如的地方了。

這份放松也許只是對自己來說,雲舒苦笑,每天看到自己頂著他的身體幹出這些一味兒貪圖輕松享受的事情,應該很窩火吧?

記得“他”是個特別規整自律嚴苛上進的人,平生最看不得懈怠懶散……

殿內冷寂,雲舒有些恍惚。

直到背後傳來沉重的關門聲,才猛然驚醒。

轉頭望去,謝景閉上殿門,緩步向他走來。

隔絕了陽光,殿內一片昏暗。

她神情晦暗不明,腳步卻堅定有力。

隨著她步步逼近,雲舒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

謝景心頭苦澀,腳下卻沒有絲毫猶豫。

雲舒被她逼得一路後退,終於到了“沙發”邊上,一屁股坐下來。

謝景這才停步,站在距離他觸手可及的地方,沉聲問道:“你害怕什麽?”

雲舒仰頭望著她:“我……”對這個問題,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謝景沒有曲折迂回地試探他是如何知道的,或者知道了多少。直接開門見山,用最坦誠的態度,將一切問題擺到了台面上。

相處日久,雲舒早習慣了他的單刀直入,但在這件事情上,他卻更希望她能用和緩一點兒的方式。

看到雲舒低頭不語。

謝景嘆了口氣,突然單膝跪下。

被她這動作嚇了一跳,雲舒想要起身,卻被她按了回去。

謝景把手放在雲舒膝蓋上,仰頭望著他,目光清透赤誠。

“你害怕我會傷害你嗎?”

“我不是……”雲舒咬著唇,他從來沒想過她會傷害自己。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山呼海嘯湧上來的陌生感覺。

一個你一直親密相處的人,實際上並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而是另一個人,任何人都會覺得油然而生的恐懼吧。

尤其那個人,是被自己占據了身體,奪走一切的人……

“你怎麽能忍受的。跟我相處這麽多日子?”雲舒情不自禁問道。

雲舒捫心自問,如果自己是謝景,看到另一個人霸占自己的皇位和事業,只怕會恨不得將這個人千刀萬剮,怎麽可能日日陪在身邊,悉心教導,任勞任怨。

他是聖父嗎?

不是!

看過原作的雲舒很明白,謝景這個人不僅不聖父,而且生殺予奪,手段酷狠,從來不會放過對手。凡是讓他吃虧的人,最後都會十倍百倍地付出代價。

而自己這個坑得“他”最慘的人,竟然能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付出?

“是曾經挺生氣的。”謝景低頭笑了起來,“但是誰讓你太可愛了。”

雲舒惱羞成怒,“說正經的,不是在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謝景握住雲舒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