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引蛇出洞

連續兩場大雪之後,轉眼就是小年節。

按照習俗是祭祖的日子,一大早,雲舒乘坐禦輦,帶著滿朝文武浩浩蕩蕩去了宗廟。

新建成的宗祠中,舉行著盛大的祭祀儀式。

午後,深得皇帝寵愛的易禦侍在宮人簇擁下,出了宗廟往西,去了前梁皇族的宗祠。

篡位登基之後,謝景並沒有將前朝皇室宗祠徹底廢除,而是將其遷移到了西側的一處山丘上。按照封王的規格,重新建築。宮變時候殉國而死的忠義之士,包括易太傅在內,也遵照承諾,作為忠臣,陪葬在了前梁皇陵之內,並留碑記載。

易禦侍來到,自然是為了祭拜父親了。

謝景按部就班進了偏殿,易太傅作為朝廷重臣,又曾是帝師,在偏殿中單獨占據了一處小隔間。

裝模作樣地進香燒紙,念誦祭文,一整套流程走下來,順暢自如,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謝景窮極無聊,看著面前漆黑的靈位,有些好笑。當日下令斬殺這古板老家夥的命令還在耳邊,一轉眼自己變成了他的女兒,如今還要舉著香燭祭拜他。

也不知道易老頭泉下有知,知道如今祭拜他的人是自己,會是什麽想法。

大罵自己?

這老頭子平時就沒少罵。從他還是楚王的時候,就好幾次指著鼻子罵他擅權犯上,僭越禮法。

轉念想想,朕好好一個皇帝,變成你女兒,才是更郁悶的吧。

在殿內轉了一圈,四周一片靜謐。沒有任何人潛入,幾個廟祝都安分守己地站在殿後。

預料中聯絡的人沒有,行刺的人更沒有。

謝景有點兒郁悶了,今天她大張旗鼓地跑出來搞這一出祭拜,就是想當誘餌,吸引通王的勢力露出馬腳來,沒想到魚兒竟然不上鉤。

黃昏時分返回了宮中。

雲舒只看她表情,就知道白跑了一趟,笑著安慰道:“一次魚兒不肯上鉤也很正常。”

“還有第二次不成?”謝景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脫下鬥篷。

微微抖動,雪花簌簌落下來。

潔白雪光閃爍,她站在其中,身姿筆挺宛如一株傲然而立的寒梅。

正值黃昏時分,濃艷的夕陽余暉透過琉璃窗,照在清麗絕塵的臉上,仿佛寒夜將盡的第一縷光,無限璀璨。

雲舒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美。只想到那句俗地不能再俗的老句子。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怎麽了?”見他久久不語,謝景詫異。

雲舒回過神來,壓下自己被驚艷的心跳加速,回歸主題道:“也許通王還有別的布局,總要多試探兩次。”

謝景沉默片刻,道:“也許通王並沒有這個膽量下手。”

雲舒嗤笑一聲:“他都有膽量給皇帝下毒了,還能沒有膽量毒害皇嗣?”

謝景不說話了。理智告訴她雲舒說得對,但心裏頭總還有著一絲軟弱的期盼。

雲舒繼續道:“其實朕也希望他安分點兒,不想剛登基就變成孤家寡人。”

謝晟已經是碩果僅存的血親了,孤家寡人的名聲並不好聽,而名聲牽系著氣運。

宮女上前接過謝景的披風,剛要退下,正碰上李翼進來稟報消息。

兩人擦肩而過,他忍不住動了動鼻子,脫口道:“這披風上的香料不對勁兒。”

雲舒眼睛一亮,立刻命宮女將披風送回來。李翼卻不敢直接湊上去聞,取了一把小扇子在裙裾一陣扇動,隨風送來一陣香氣,反復兩次,他越發肯定。

“奴才曾經跟人學過調香,若所料不差,這香料中極有可能摻雜了碧羅和花紅。這些都是活血化瘀的藥材,若是有孕的女子接觸多了,極易可能滑胎。”

謝景從來不喜歡用香料,只有今日上香祭祀的時候,在殿內了大半個時辰。

回想起來,那偏殿的小隔間狹窄,確實香氣濃郁。

好正宗的宮鬥手段啊!雲舒萬分感慨,用祭祀的香料下手,讓人神不知鬼不覺。自己之前是小看了通王。

今日也是湊巧,謝景一回來就找自己。

普通的寵妃,風塵仆仆歸來總要先沐浴更衣,打扮得美美的才會來拜見皇帝。只要稍有耽誤,香氣消散,便毫無痕跡了。

“這樣的弟弟,還要留著過年嗎?”雲舒摸了摸下巴。

謝景站在旁邊,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他是真的命裏帶煞吧。僅存的兄弟了,也這麽厭憎他。自己就不應該對親情這種東西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之前謝晟在他面前表現出對皇位的覬覦,奢望兄終弟及。他雖覺諷刺,但並沒有動殺意。畢竟對那個位置有肖想,是人之常情。但幾次三番下手,想要讓他斷子絕孫,就已經觸及了底線。

“不過在動手收拾他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處理。”雲舒摸著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