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第2/3頁)

電光石火間,任無為想明白了一件事:“你的劍意是……生之劍?”

沉默片刻,江離亭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否認。

任無為皺起了眉頭。

紅砂真君一邊揮手揚出符箓,替火炎真君開道,一邊問:“生之劍怎麽了,有促進萬物生長的能力?那和木系法術有何區別?”

“不止如此,只要他生機不斷,就無法殺死。”任無為大感頭痛,“很多年前,我和他交過手,明明斬中了他,可他好像沒事人似的跑了。”

紅砂真君的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任無為嘆道:“這是極難練成的劍意啊,唉,可惜了。”

有許多法術藏有生之意,多與春日草木有關,借其生機入門。但想要從草木回春的“生”領悟到生命的“生”,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就好像和時間相關的法術有很多,有的放慢時間延緩衰老,有的暗藏生死輪回,效果都不錯。可要真正領會時間的涵義,難如登天,迄今為止走得最遠的是守儀道尊的《易水劍》。

而生之劍意,比尋常的劍意更難。

劍乃兇器,為的是殺人,不是救人,其蘊藏的含義與劍器甚至截然相反。江離亭能夠練成此等劍法,誰都要贊一聲天資縱橫。

任無為是劍修,因而愈發惋惜。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他搖了搖頭,道:“盡量活捉他吧。要殺他就得一招斃命,否則生機一續,很快就沒事了。”

紅砂真君點了點頭:“我和火炎對付迷心花。”

“好。”任無為握住斷裂的劍,迎上前去。

他揮出平穩的一劍。

刀切豆腐般破開了紫霧,但葉子隨之行動,靈活地揮擋。相接的刹那,“呲啦”一聲脆響,片片破碎的獸皮飄落下來,是曾被它吞吃了的妖獸屍骸。

任無為趁機遁入霧中。

視野一片黑沉的紫,幾乎無法辨別方向。香氣迎面,靈台亦受其幹擾,神識在浪濤中搖晃,忽上忽下,難以突圍。

他掂量了下情況,覺得十分棘手,遂咬破了齒間的藥丸。

霎時間,頭頂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頓時清醒無比。這是指尖蓮留下的藥水,一直被殷渺渺收藏於玉瓶中,後煉制成解毒的藥丸,一共才三顆。

任無為來前便將藥丸分了,但並不確定藥效能持續多久。

盡力而為吧。

劍氣流動,猛烈的罡風纏繞在斷裂的劍上,刃上的碎片因此劇烈顫動起來,好像隨時會崩裂。旁觀者見了,多會心驚膽戰,害怕這劍揮到一半就報廢了,不僅傷不到敵人,反損自身。

好在這點擔心沒有變為現實。直到勁風揮出,破空聲響起,斷劍依舊頑強地保持著原有的形態,在掌中嗡鳴。

強風來勢洶洶,江離亭卻一動不動。

他橫劍於胸前,靈力抹過手中的木劍。淡光微漾,空氣裏遊離的靈氣仿佛有了生命力,自發地匯聚起來,凝成一道堅韌的無形之墻。

風到哪裏,墻就到哪裏。

生生不息。

換做另一個對手,對此定然大感困擾。續航能力過分強悍的元嬰,就好像是打不死的小強,磨到自己靈力耗盡,對方可能還好好地嘲笑“你不行”。

但任無為絕對不是其中之一。

他的日常修煉就是站在罡風密集的懸崖峭壁上,然後練劍、練劍、練劍。日夜不休,無有止境。

久而久之,他的劍上也帶了一絲罡風的氣息——但他修的劍意與風無關,只是涉水過河,不小心沾了點水汽,劍意本身依舊是“劍”。

是的,任無為的劍意,不是風不是雨,不是生死也不是毀滅,更不是什麽時間、規則之類的玄之又玄的奧義。

是劍本身。

摒棄了劍意、規則、領域……這些大多數劍修所擁有的本事,任無為的劍單純或者說是單調得可憐。

劍純這個道號,意味的正是純粹的劍。

任無為揮出一劍又一劍,行雲流水,無絲毫縫隙,鎮定平常地像是在家裏吃飯喝水。

江離亭應對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他借了迷心花的力量,固然多一臂膀,但其煞氣與生機並不相容,反而破壞了生機的形成。

當新的生機,猶如被巨石壓著的野草,艱難地萌發時,他放棄了催生。

生氣回到了他手中的木劍上,渡上一層鮮亮的綠意。

他豎起劍刃,凝氣出鞘。

劍與劍終於正面交鋒。

參天巨木拔地而起,冰冷的劍刃卻重重砍向了樹幹,鋒利的薄刃割開樹皮,粉碎運輸營養的纖維。但樹木並不因此頹敗,根系源源不絕地吸收能量,枝椏分叉,迸出綠芽,接受著陽光雨露的滋養。

然而,面對自然的奇跡,砍樹的人並不氣餒,仍然以原有的速度揮砍著,每一劍都落在同一個地方,無有分毫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