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阮輕愁上台時,風乍起,吹得她的舞裙貼緊身段,春柳似的腰肢那麽細,仿佛一拗就會折斷。

可楚湯是真的半分不敢小覷她。阮輕愁可是在越王後宮裏待上好些年後才被她師父收入門下的,十七八歲的年紀,又早早失了元陰,再好的天賦也遲了。

但如今,阮輕愁是越城金丹中的第一人。

“請道友賜教。”阮輕愁細細的眉毛皺在一起,西子捧心之態畢現。

楚湯忌憚她的實力,但瞧不大起她這個人:“請吧。”

上一回,阮輕愁對上白逸深時,用的是披帛,而這次對上楚湯,手中握得卻是一把薄薄的紙傘。

她手心一顛,紙傘如花瓣旋開,描繪在傘面上的花紋連成一片,看了就叫人眼暈目眩。

楚湯對她早有了解,紅纓槍刺出,攪動風雲,氣吞山河。

殷渺渺見楚湯的槍法大開大合,極其霸道,而阮輕愁的舞技卻柔和飄逸,不由道:“一柔一剛,真是有的打了。”

都說以柔克剛,楚湯來勢洶洶,阮輕愁卻以四兩撥千斤之法卸去力道,觀其順勢而改路的技巧,很有幾分太極的味道。

楚湯想要以強力破敵,委實有點難度,怪不得要在比賽前臨時突破了,一個小境界的差距也是差距。

一炷香的時間,兩人已經過了近百招。

擂台被楚湯的力道震得四分五裂,而阮輕愁仰腰擡足,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飛旋下來的紙傘,傘下暗藏的花瓣散落一地,沾染了點點泥濘。

論美,雲瀲的劍最美,論觀賞性,阮輕愁的舞技最佳。

殷渺渺看得津津有味,情不自禁又續了杯茶。

這杯茶見底,台上的兩個人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阮輕愁的紙傘已破損不堪,烏黑光潤的傘柄也折了一根,鬢邊更是香汗淋漓,分明是強弩之末。

當然,楚湯的情形好不了多少,他修煉的《霸王心法》來勢兇猛,對靈力的消耗也大,倉促提升的境界只叫他勉強多了兩成余力,若是還不能將阮輕愁擊倒,恐怕就危險了。

他不再保留實力,運起心法的第五重,重重刺出家傳的霸王槍。

霎時間,烏雲罩頂,風雲色變。

要知道,不管是什麽招數,能引動天象就必有不凡之處。

目前為止,楚湯是第一個使出大招的人。

殷渺渺不禁前傾身體,舉目細看。

楚湯的槍尖上出現了絲絲白氣——靈力在濃郁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從無形轉為具象——阮輕愁臉色發白,慌忙取出防禦的法寶,如臨大敵。

手臂的肌肉驟然拱起,伴隨著一聲爆喝,楚湯掌中的八尺長槍刺出。

眾人的心隨著他的動作高高懸起,勝負就在此一舉。

然而,就在這時,一絲異樣的氣息溢散在空中。

楚湯突然察覺到了不對勁,有一股陰寒的氣息流轉在體內,丹田裏的金丹快速地吸收著空中的靈氣,原本已經沒剩多少靈力的經脈迅速被填充滿,暴虐的力量在體內炸裂。

不好!楚湯並非初出茅廬的菜鳥,一下就意識到了關鍵,想要停止靈力的運轉。然而,他做不到。

他失去了對自己體內靈力的掌控。

靈力造反,不管主人的意願想要宣泄而出,磅礴的力量不願意屈就在經脈中半分,血管似火燒般疼痛,皮膚裂出道道口子,而五臟六腑又被極其陰寒的氣息籠罩,冷得刺骨。

這是……他慌張看著從體內溢散的黑氣,原本清晰的視野被血色籠罩。

理智的弦一根根繃斷。

他握住長槍,咬牙揮下,想要釋放出那股詭異的力量,好使得自己的身體恢復正常。

可是做不到。

“啊啊啊啊!”他仰天長嚎,神智被徹底壓制了。

“入魔。”殷渺渺的神色居然還挺平靜,頗有幾分第二只靴子落下來的踏實感,“原來如此。”

楚湯當台入魔,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過,高台上坐著好幾位元嬰真君,哪裏會容他放肆,三下五除二就擒下了他。

只是……與魔修沾染何其敏感,該如何處置倒叫人為難起來。

吳之問率先保人:“諸位前輩容稟,楚湯乃是楚真君之後,身世清白,所修心法乃是家傳,定然不會同魔修有幹系。何況先前數次比試皆正常無異,此時突然入魔,委實太過蹊蹺,還請明查。”

“魔修之事非同小可,還請諸位前輩立即查實。”秦子羽沒在這時候落井下石,說出的話叫人挑不出毛病。

仁心書院的院長沉吟片刻,說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先將楚湯關押起來,待清醒後再問明原委。”

“眾目睽睽之下出現魔氣,只關押恐怕不足以服眾。”北鬥堂主直來直往,“等他清醒,說不定黃花菜都涼了。”

他顧忌的亦有道理。

幾個大佬低聲商議了下,決定先將楚湯關起來,同時派人調查楚府,只是,調查的人選成了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