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泥鰍

謝景衣從柴祐琛手中奪過了衣衫,又忍不住打開看了看,瞅著傻樂呵起來。

這衣衫給她提了個醒,她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完全可以把上輩子喜歡的裙子,都做上一遍,不光是她穿,大姐姐二姐姐都穿。光是這樣一想,她都覺得歡愉起來。

柴祐琛微微的勾了勾嘴角,撩開簾子往外看了看,雨嘩啦啦的下著,但是透過雨幕,他發現馬車竟然又回到了正陽街天布坊門前。

柴祐琛啪的一下,把簾子放了下來,他覺得,應該回去給柴貴漲月錢。

謝景衣看完了衣衫,用手肘捅了捅柴祐琛,“呐呐,我這個人,向來都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既然得了你要送人的衣衫,那便補給你一套,你說說那小娘子姓甚名誰?我可認識?”

“保證那小娘子見了我做的衣衫,恨不得立馬拾掇拾掇,就跟你家去了!說起來,若是杭州的小娘子,我理應認識才對。該不會是光熙吧?我可同你說,宋光熙可是要做我嫂子的,這個絕對不行。”

柴祐琛聽著她的絮絮叨叨,把臉別到一邊去,悶聲說道,“不是!少多管閑事,先看自己個嫁不嫁得出去吧!”

謝景衣卻是被挑起了興致,上輩子她還真心沒有見過,柴祐琛喜歡哪個小娘子。

“這怎麽是閑事呢?你說出來,我幫你掐指一算,看是不是金玉良緣。”

柴祐琛無奈,嘆了口氣,“謝景衣,你真傻。”

他說著,伸出手來,揉了揉謝景衣的額頭。

謝景衣一愣,柴祐琛的手很暖,同他這個人一點都不一樣。

她想著,往後縮了縮,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柴祐琛的五官都變得柔和了起來。

“你……”謝景衣揪了揪衣服的紙包,差點兒把上面摳出個洞來。

柴祐琛把手拿了下來,又重重的一巴掌拍了上去,“你有空胡思亂想,還不如想想怎麽對付永平侯府。”

“柴祐琛……”

不等謝景衣說完,柴祐琛踢了踢馬車門,車立馬停下了,“公子,謝府到了。”

“還愣著做什麽?難不成你要隨我家去不成?”

謝景衣回過神來,一下子就瞧見了柴祐琛翻的大白眼兒,頓時覺得天都晴了。

我滴個神啊,自己個剛剛是自信心突破了天際吧,才覺得柴祐琛對她有點兒……

你見過罵自己心上人矮還胖的麽?

你見過一巴掌就拍到心上人腦袋上的麽?

你見過在官家面前進讒言,詆毀自己的心上人的麽?

你見過天天對心上人翻白眼兒的麽?

只要不是腦殼有病,就幹不出這等事來啊!

她越想越是輕松,打著哈哈道,“走了走了,今日咱們就算扯平了啊,你扯爛了我的衣服,又賠了我一套。雖然我好似占了點便宜,不過便宜嘛,不占白不占啊!”

謝景衣說著,一把蹦下了馬車,濺起了一灘水,但那套晨曦百色裙,還被她牢牢的抱在懷中,一點兒都沒有濺著。

柴貴盯著謝景衣被撕破的袖子看了又看,激動得兩股戰戰,怎麽辦,這事兒是在心中埋葬,還是去告訴國公爺呢?

我家公子他不但有病,還越病越厲害了啊,對著人家小娘又撕又打的……太狂躁了!

這也就是謝三娘子,同樣的狂野,若換了別的小娘子,還不哭著跳馬車?

可公子難得遇到一個喜歡的,他若是告訴了國公爺,國公爺要棒打鴛鴦可如何是好呢?

他可是親眼瞧見,公子搜羅了一堆禮物,整整齊齊的擱在床榻上,編排好了號兒,然後拿出篩子搖。

這頭一次搖中的是十號胖老虎,公子拿在手上傻樂了一會兒,又開始搖,這次搖到的是六號,便是那套裙子了。

不能想不能想,越想越覺得公子已經病入膏肓了……

柴貴心中糾結不已,搖擺不定,就聽到馬車裏的柴祐琛冷淡的聲音傳了過來,“你今天很機靈,回去給你漲月錢。”

柴貴一聽,頓時高興了,“好嘞!公子坐好了,咱們這就回家了。”

當然是公子怎麽高興怎麽來了,給他發月錢的是公子,可不是國公爺,畢竟有錢能使柴貴推磨!差點誤入歧途!

馬車又動了起來,謝景衣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柴祐琛坐在馬車裏,拾起了謝景衣的那半截破袖子。

差一點兒,他便脫口而出了。

他想著,將那破布仔細的疊了,放在了袖袋裏。

幸虧沒有說,說了之後,小傻瓜就要悄悄的溜走了。

他敢說,這個世上,沒有比他更懂謝景衣的人了,便是裴少都也不行。

謝景衣這個人,是不能被框住的。

你越是想要抓住她,她便走得越遠,滑溜得像是一條泥鰍。

說起來可能很奇怪,宮中的嬤嬤,應該最規矩才是,可是柴祐琛覺得自己,可能天生長了一雙能識別謝景衣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