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手遮天大人物

“竟然抱著阿爹的胳膊,撒起嬌來了,都快長得同阿爹一般高了,羞也不羞”,謝景衣聲嬌體軟,像是山澗清泉。

若是當年,謝景衣定是要同她互損八百回合,可如今,她只眼巴巴的看著門口,等著阿娘同阿姐進門。

“你們兩這一見面,就嘰嘰喳喳的,吵得阿娘腦仁子疼。囡囡可好了些?”說話間一個穿著絳紫色長裙的婦人走了進來,雖然孩子們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但是翟氏的臉上,還是連細紋都找不出幾根來。

謝景衣多年之後,都一直感嘆。

熙寧元年臘八節,簡直就是他們一家人人生的分水嶺。在此之前,翟氏出身富裕,夫君敬重,子女孝順,上無長輩欺壓,下無妾室煩人,先吃完了這輩子的糖,凈剩下苦楚了。

翟氏左手邊一副儒生打扮的少年郎,是謝景衣唯一的兄長謝景澤,他前兩年中了舉,正在臨安城裏的山楓書院裏讀書,平日裏都住在書院裏,也就是今兒個臘八放了假,這才回來。

右手邊是一個穿著杏色長裙的少女,她生得一張鵝蛋臉,像極了翟氏,看上去就眉眼溫順,溫良恭儉,正是謝景衣的長姐謝景嫻。

謝景衣眼睛暖暖得,她吸了吸鼻子,“原就是一點小咳,喝了些暖暖的粥,又被這火烤著,已經好了許多了。”

見謝保林同翟氏都沒有提及今日永平侯府登門的事情,謝景衣在心底裏暗自松了一口氣,想來那王婆子已經不在她家門口站著了。

翟氏伸手摸了摸謝景衣的額頭,靠著她的旁邊坐了下來,盆子裏的火燒得旺旺的,映得屋子裏有些泛紅。

謝景澤姐妹也都就近落了座,青萍忙倒了茶水來,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謝景衣只覺得心中腫脹得很,她竟然有些記不清,早年在臨安的時候,因為一家子人很難聚在一起,每次謝保林同謝景澤回來的時候,他們便會一家子這樣團坐著,說說家長裏短的閑話。

平淡而又幸福。

翟氏看上去十分的高興,嘴角不停的往上翹著,連茶水都來不及喝,便說道,“今兒我可遇見好事了。之前在廟裏,遇到了徐通判夫人,你們可還記得?”

謝景音一聽,促狹的看了謝景嫻一眼,然後對著謝景衣擠眉弄眼起來。

謝景嫻俏臉一紅,低下頭去。

“可是大姐姐有喜事?”謝景衣驚呼出聲。

說起來,上輩子她們去了京城不久,尚且在孝中,永平侯夫人便做主,將謝景嫻嫁給了一個姓文的舉人。面上說謝景嫻今年已經十六了,等孝期過了再談婚論嫁,耽誤了花信。

可後來才知曉,那文舉人的祖父同永平侯相識於微末,說好了長子長女結親的,但都不合適,這個親事便落到了孫女一輩的頭上。

那會兒剛去京城,無依無靠的,全都是祖母說了算,等搞清楚了門道,謝景嫻已經嫁做文家婦了。

文舉人屢試不第,家境貧寒,文母又是個厲害角色,只可惜了謝景嫻。

現如今,謝景衣比翟氏,更急迫的想為謝景嫻尋一個好人家。

翟氏的喜悅收斂了幾分,搖了搖頭,“也算不得準。先頭徐夫人托人透過口風,說是瞧中了我家嫻兒。我瞧著那徐子寧人品端方,又是景澤的同窗,知根知底的,自是願意。不過我們是女方,答應得太過痛快,未免掉價。”

“這一端著,京裏頭傳來消息了,說徐通判年後要調入京城了,我這一聽,就知道這親事黃了。都是做母親的,將心比心,徐家做了京官,去那裏選媳不遲。果不其然,數月都沒有消息。”

謝景衣聽得一驚一乍的,也虧得翟氏能藏事兒,她上輩子壓根兒不知道有這麽一遭。

“可今兒個在山廟偶遇,徐夫人親自給嫻兒下了帖子,說過幾日要辦冰魚宴,請嫻兒去耍。若是沒有先前一出,我自然不會多想,可如今……徐夫人為人厚道,若沒有那個心思,自然會避嫌,何必特意提嫻兒的名諱?”

翟氏說著,一把握住了謝景嫻的手,“我的兒,雖然阿娘瞧那徐子寧頗為滿意,但是要嫁人的你,得你自己願意才行。”

謝景嫻已經紅到了耳根子。

翟氏眯著眼,掃了一眼看好戲的謝景音同謝景衣,笑道,“你們也莫要看你阿姐的笑話,等到你們說親的時候,阿娘也這麽問你們。一輩子啊,長著呢,若是同那不合適的人在一起,簡直是啞巴吃黃蓮,苦到心眼子裏去了。”

謝景嫻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阿娘,我不知曉。”

翟氏開明,但她們待字閨中,見過的外男太少,壓根兒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是合適的,什麽樣的人,是不合適的。

謝保林看了看三個女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將茶盞擱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你們阿爺啊,是走南闖北,見過大場面的,那會兒他曾經問過我同你們大伯一個問題,他說,我的兒,你這輩子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