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彎弦月掛在潑墨夜幕,月光灑在黑黝黝的密林,慘淡微弱的白光外仿佛還裹著茸茸的藍邊,照得茂密的山林籠上一層冰冷與詭異。

樹葉“嘩啦啦”的響,野獸開始出來覓食,不時能聽見它們的咆哮聲。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的林間奔跑,在她身後一雙碧綠的眼睛在黑暗中異常顯眼,那雙眼睛也在飛速移動,且距離她越來越近。

“不要追我,不要追我……哥哥,哥哥……”小姑娘驚慌失措的聲音在安靜的樹林響起,她顫抖著將哥哥塞給她的丹藥往後一扔,那顆丹藥在半空中“砰”的一聲炸開,飄出的青煙讓後面的野獸“撲通”倒在地上。

青煙的威力令藏在黑暗中的野獸暫時停止了進攻,小姑娘繼續往前跑,有野獸在分食那只被迷暈的野獸,也有野獸不遠不近的跟在她身後。

她手裏的丹藥越來越少,不到半柱香已經全部告罄,而不知是不是她的氣息格外美味,仍有野獸緊緊的跟在她身後。

小姑娘不知疲憊的跑著,但速度遠遠比不上野獸,一個速度極快的身影撲了上去。她天生異於常人的敏銳靈識救了她一命,敏捷的往旁邊一滾,避開幾乎已經要抓到她的爪子。

這裏的地勢恰好是一片斜坡,她一路滾下,坡上的灌叢、荊棘、碎石割破她的皮膚,那股血腥味吸引了更多野獸靠近……

或許是天無絕人之路,又或許是上天不忍小姑娘葬身獸腹,斜坡下是一處隱蔽的洞穴,她直接滾進了洞穴,那些尾隨而來的野獸似乎在避諱洞穴裏的什麽東西,都躊躇著不敢靠近洞穴。

小姑娘滾進洞穴,頭狠狠的磕到一塊石板上,額上撞出一個深刻入骨的傷口,而她在接連不斷的變故中昏迷了過去。

潺潺的鮮血全數鋪灑在石板上,那石板來者不拒統統吞噬。在吸食了小姑娘大半血液之後,石板一震,散發出一陣幽幽的白芒。

吸夠了鮮血的石板從地上飄起,投出一道光照在她身上,小姑娘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

生死關頭有奇遇?搖光暗松了口氣,那塊石板上似乎刻著巫族圖騰,也就是說悲慘的那段經歷終於過去了。

然而事實證明她想得太簡單,石板救了小姑娘不代表承認她。小姑娘醒來之後為了獲得石板的認可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有些折磨即使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扛住,而她卻一聲不吭的堅持了下來。

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信仰在支撐著她,無數次死裏逃生的經歷,令她如被擦凈的蒙塵珍珠,又如剝開的璞玉,煥發出不可直視的耀眼光芒。

*

兩千六百年有多長?凡人早已化為一抔黃土,而對於大乘尊者來說,兩千多年不過是彈指一揮間。朝元宗的大乘祖師益明尊者唯一的孫子不久前晉級玄靈期,去了某個秘境後一直沒有消息。益明尊者雖然自信孫子不會出事,但心裏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大乘尊者心血來潮的預兆一般都會在不久的將來發生,而這次益明尊者的不安警兆甚至令他坐立不安起來。

就在這時,他感知到護山大陣被人攻擊。

“何人膽敢動我朝元宗山門大陣!”

就在他說完後,他與大陣竟然徹底失去聯系,而神魂與大陣被強行切斷,反噬之下他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飛出洞府後,他看見一座巨大的城池懸浮在朝元宗上方。

“不知是哪位道友……”沒等他說完,一個令他目眥盡裂的東西出現在他面前。

“仁靖!”

忽然出現的女子手裏握著的是他孫子的元神。

“益明尊者,終於見面了。”禦空站在半空的女子身著血紅的袍子,大乘期修為,隱隱還能感知到未散的劫雲氣息。

“這位道友是?”益明尊者又驚又氣,但孫子在對方手裏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咬牙將怒意壓下。

紅衣女子在他怒火中燒的視線下捏了捏手裏的元神,幽幽的嘆道:“原本我該早點來接我哥哥的,遲了兩千多年,希望哥哥沒有生氣。”

她在靈寂期曾經碰到過一次哥哥,也是那次她徹底明白,她的哥哥再也回不來了,報仇也成了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什麽哥哥?益明尊者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陌生的大乘尊者,不期然的想到一千多年前,仁靖某次負傷歸來說的那個女人。

“你是那罪奴的妹妹?”他脫口而出。

“你的好孫子侵占了你口中的罪奴身體兩千多年,欠的債,終歸是要還的。”紅衣女子面無表情的說。

益明尊者恨恨的瞪著她,果然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他做錯了兩件事,一是不該在最開始以為一個凡人生不出風波放過她,二是不該在一千多年前仁靖遇到她時將她抓拿斬殺,放任她成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