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錦衣夜行

朝堂之上,百官林立。官家高高在上,表情森然。各派官員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這幾日大家早就吵得不可開交,不管是要廢太子,還是要追究阮家囂張跋扈的。

各有說辭,各有佐證。要不是勉強矜持著金鑾殿之上的最後一絲儀態,只怕大打出手也是有的。

阮中書令為了避嫌,來的最晚,站在百官的最前排,面色平靜,眼觀鼻,鼻觀心。昨晚他已經又拉攏了幾個老臣,今日必定要在大殿之上大鬧一場,將廢太子的事情落實。

幾個被阮家收買的老臣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大有不廢太子,他們就要一頭撞死在這大殿之上。

只是還未等他們開口,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列了。

“臣,吏部侍郎錢致芳,有本要奏!”

官員有些稀奇,錢致芳自詡清流,向來與阮太師不對付,今日想說什麽?

“東宮逾制,太子自稱被人陷害。若真有兇手,株連九族亦不為過。然宗正寺追查至今,仍未有查出蹊蹺之處。太子自辯,不能服人……大業傳世,豈能不重。若太子有泰伯之賢,亂何自生?……”

錢致芳一通慷慨激昂,大意就是,雖然太子說這禮服不是他的,但是他連個東宮都管不好,以後如何能管天下。所以即便是痛心疾首,他也必須得建議廢太子,另立賢能。

讓朝中的官員紛紛傻了眼。

反對阮家的官員差點跳了起來!老錢今日莫不是沒帶腦子出門,他可是一直跟阮家唱反調的,怎麽跳出來要求廢太子!

而阮黨一派則是松了一口氣。不管錢致芳因何事倒戈,這對於擁護太子的力量都是致命一擊。

百官還沒回過神來,官家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似乎也被錢致芳的進言動搖了,他沉聲問了一句,“那立何人合適啊!”

那幾位老臣連忙幫腔道,“有長立長,無長立嫡。”

官家氣笑了,“那廢太子又當如何處置?”

錢致芳再次開口,卻是十分痛心的口吻,“太子素來賢名,然便是如此,逾越之罪,豈可輕饒。皇室之內亂了禮度,百姓自會效仿,豈非要天下大亂。需重罰太子,以絕效尤。”

“可若太子是冤枉的呢?”

錢致芳道,“若是太子是被冤枉的,自當查出幕後真兇,罪加三等,便是株連九族亦不為過!”

阮中書令站在百官的最前列,聞言頗有些膈應,“若查實太子確有冤情,自當為太子正名。”可是,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阮皇後早已經將涉事的人都送出了宮外,阮家一個活口都沒留。

官家冷笑了一聲,“中書令倒是公正。”

阮中書令揚聲,“臣自當如此。”

“那你倒是不妨說說,誰適合立為新太子?”官家盯著中書令。

“此乃陛下家事,”阮中書令一抖袖子,恭謹地低下了頭,“然亦是國事。臣認為,四皇子黎王,乃皇後嫡子,人品貴重,謙遜周正,端方守禮,是為最合適的人選。”

官家定定地望著他,“中書令,你倒是不避嫌。”

阮中書令行了一禮,“國之大事,臣不敢因避嫌而推諉。”

官家收斂了怒容,“甚好。傳皇四子黎王。”

殿門前的禮官即刻唱道,“傳黎王上殿。”

不多時,只見兩個人拉拉扯扯、糾纏著進了金鑾殿中。

到了殿中,不待百官呵斥,兩人便分了開來。其中一人跪倒在地,“臣,侍禦史知雜事善言嘉,殿前失儀,然事出有因,還請陛下恕罪!”

官家一擡手,“起來回話。”

善言嘉開門見山,“臣要參黎王逾制……”

阮中書令和阮黨一派的人全都傻了。

善言嘉一張嘴,何時、何地、何人,起因、發展、高-潮,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劈裏啪啦就全說完了。

阮中書令失態地望著黎王,在看看他衣衫上繡的五爪銀龍。腦門上簡直寫滿了四個大字,匪夷所思。

黎王也愣愣地望著他舅舅,整個人都是木地。

時間回到昨天夜裏,眾人數完一二三四五,齊齊在心裏大喝一聲“我去”的時候。

黎王的腦子就已經是木的了。

若是能夠殺掉在場所有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人滅口。

但是,這把火吸引來的人太多了,有潛火隊,有鋪兵,有禁軍,還有城防等等,這場面跟上次何曾相似!該來的,一個不少,只是禦史換成了更加刁鉆、犀利、讓人頭大的善言嘉。

而他身邊只有幾個親隨和護衛。莫說殺人了,被這一圈又一圈的人圍著,連沖出去都很難。

黎王咬牙切齒地看向善言嘉,“你敢陷害本王?”

善言嘉看著他像看著個傻子,然後丟掉了燈籠,一把抓住了黎王,深情款款,輕聲細語,仿佛怕嚇到他一般,“殿下,更深露重,我們還是去殿前分辯個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