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枕邊絮語 - 上(第2/2頁)

崔晉庭對於陸氏,實在不想有什麽牽扯。“這樣就好。我並不指望她能為我做什麽。只要別來我面前,一邊哭哭啼啼說她的不得已,一邊扯著生母的情分逼著我讓步。我真心看不出她有什麽不得已。說句實話,我能活到今日,王氏的功勞都比她多些。”

瑤華拍了拍他的背,“別想這個了。有張大人看著,應該出不了大事。而且我也讓陽舒留著人在那裏看著,便是真的出事了,我也不在乎這樣的一點兒麻煩。對了,汝州現在如何了?”

說起軍務,崔晉庭心裏憋著無數的事,無數的火氣,夾雜在一起,無時無刻不想砍人。

可是瑤華有一種讓人平靜下來的力量,只要視線裏能夠看見她那張或戲謔淘氣、或平靜恬淡的面容,崔晉庭就能擺脫那些浮躁煩雜的心緒。但是這一點,除了崔晉庭本人,連瑤華都無從察覺。

畢竟這個家夥,過去是擺出一張浮躁的臉,將真的假的七情六欲都堆在了上面,而現在則是將一切都壓在了眼底,面無表情,除了淩人的氣勢,已經有了些不動如山的沉穩。

他示意瑤華靠在了迎枕上,自己也歪了過去,兩人面對面躺著說話。

“你走之後,兵部便遞上了汝州、陳州匪患的消息。其實追根溯源,這場匪患的根子還是出在阮家。陳州知州瞿常是太師門生,一直是阮家的走狗。此人氣量狹小,性格狹隘,手段嚴酷,且貪得無厭。為了能讓陳州的政績出眾,他羅列出來的苛捐雜稅比別州都多,百姓的稅收在他管制期間已經提前收了五年。便是這樣,還不夠他孝敬阮家的。他為了修建州署,先是壓榨百姓。可百姓到底還要種地,誤了農時,連他都麻煩。於是就逼著士兵和家眷上山伐木,風雪雷雨都不準停工,更時常毆打懲罰兵士作樂。劣跡斑斑,令人發指,血債累累,罄竹難書。”

這要是兩年前的崔晉庭遇到這事,恐怕早就把這個瞿常給揍成豬頭捆結實了拖去京城宰了。

可惜,那是的崔晉庭一門心思都在追查他爹的案子上,根本無暇他顧。

“說是匪患,其實不過是為了好聽一些。真相就是陳州的官兵實在熬不下去了,造反了。兵士們殺進了還沒造好的陳州州署,將瞿常剁成了肉泥,然後擁立陳州判官陳徽為帥,連著過不下去的百姓自成一國,打著‘吾疾貧富不均,今為汝等均之’的旗號,從去年冬天開始,投奔的人絡繹不絕。到了今日,陳徽旗下已經有了萬人之眾。”

瑤華拉著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兩人就在這一片靜謐溫柔的氛圍裏,說著人間最殘酷的事。“然後呢?”以瑤華對他的了解,若是能痛痛快快地大殺四方,他未必會像如今這樣一肚子火氣。

“然後。”崔晉庭冷笑一聲,“便是到了這個時候,阮家還是不消停。他們一方面想將我趕出京城,省得我在京城再去找他們的麻煩;另一方面又擔心我真的掌握了兵權,借機坐大。所以提出兵分兩路,由我領一支軍隊,來汝州,另一支軍隊去陳州。”

“哦?誰領兵?廣武侯陳志越不是還關在天牢裏呢嗎?難不成放出來戴罪立功了?”瑤華問。

崔晉庭搖搖頭,“陳志越已經被關起來了,家中男丁發配,女子沒入掖庭。阮家就是再能說會道,陛下也不會把這麽條瘋狗放出來,要是他手裏再握兵權,誰知道他會咬誰?”

“那倒是!”瑤華頗為贊同地點點頭。

“所以,阮家這次派出了阮二郎阮奉之。”

“哦?”瑤華失笑,“老泰山被抓了,讓女婿接手。看來阮家對西郊大營勢在必得啊?官家答應了?”

崔晉庭點點頭,“對,阮奉之不同於阮安之,這個家夥武藝還可以,也確實在軍中歷練過。要不然,也不會跟廣武侯陳志越走得那麽近,最後成了翁婿。兵部裏也有阮家的人,在一旁推波助瀾。最後官家便點頭了。”

瑤華這麽一琢磨,“原來官家讓你領兵剿匪,一來是歷練你,二來是想讓你有點實打實的功績,好將你再往上提一提。最起碼,能把禁軍和左衛京都的兵力都壓住。可是,阮家居然舍得將阮二郎都推出來。這樣一來,要罰兩人同罰,要商兩人都有份。這倒是有點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