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鄧惜歡自然是不信顧韞章的。他騎烈馬疾馳而回,突然發現衛國公府門口多了許多重兵。

鄧惜歡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他勒馬而停,下馬後直奔府內。

“我父親呢?”鄧惜歡將馬鞭遞給管事。

“在書房。”管家急急跟鄧惜歡身後,道:“郎君,老爺與眾位將軍在書房有事商議,您還是別去打攪了。”

鄧惜歡腳步一頓,問,“什麽事?”

管家搖頭,“這倒是不知了,只是老爺吩咐,若非天大的事,誰也不能闖進去。”

鄧惜歡摩挲了一下腰間的兩把彎腰,點頭道:“好。”話罷,他正欲走,管事又追上來,“郎君,您的肩膀怎麽傷了?”

“無礙。”鄧惜歡回了自己房間,先處理包紮了傷口。月色凝結,寒風簌簌,他看著外面越來越暗的天色,心中的不安感越發明顯。終於,他按捺不住,推開了房門,往書房去。

書房內燈火通明,裏面的說話聲斷斷續續的傳出來,突然,他父親一聲怒吼,“不想幹就給老子滾!”

書房的門被人打開,走出幾位朝中大將。

這些人都是父親門下的人,與父親關系素來不錯,到底是什麽事會逼的父親將這些人都趕了出來?

書房內的談話聲已經斷了。

鄧惜歡站在房廊下,看著書房裏的人斷斷續續走出來,走了一小撥人,還剩下一大撥人。

父親不知與那些人說了,然後又揮揮手讓他們去了。

鄧嘯臉上怒氣未消,那雙眼淩厲兇狠異常。這副樣子的父親,鄧惜歡只在戰場上見過。

鄧惜歡擡腳,走進了書房,他喚,“父親。”

鄧嘯轉身,看向鄧惜歡,皺眉道:“沒抓住人?”

“是,顧韞章說已經送進宮了。”

“嗯。”很意外,鄧嘯居然像是已經料到這件事了。他單手撐在書桌上,突然笑道:“我還真是小看了這個顧韞章,我以為他是一頭禿了毛的小雞,沒想到居然還是一只正在長翅的雄鷹。”

鄧惜歡沒太聽清楚鄧嘯在說什麽,他的視線穿透鄧嘯,看到了他父親身後的盔甲和彎刀。

“父親,您又要出去打戰了嗎?”

這些盔甲和彎刀是鄧嘯的寶貝,除了上戰場,鄧嘯一直將它們放在衣櫃內,從未在京師內出現過。因為京師有京師的規矩,在京師裏就有在京師裏該穿的衣服。

鄧嘯擡眸看鄧惜歡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擡手拔出自己的彎刀。

鋒利的彎刀上有些許磨損,那都是砍人骨的時候留下的。這把彎刀從小就跟著鄧嘯,是他這幾十年來征戰沙場的好兄弟。

彎刀表面倒映出鄧嘯那張充滿殺意的臉。

鄧惜歡看著面前的鄧嘯,突然面色大變。

他猛地往後退一步,一臉的不可置信,但還是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父親,我只問一句,你一定要我將那大金探子抓回來,是因為顧韞章,還是因為我們自己。”

說完,鄧惜歡直直地盯著面前的鄧嘯,心中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讓他的眼眶禁不住紅了。

鄧嘯也直直地看著鄧惜歡,他道:“我別無選擇。”

鄧嘯的這句話,就像是重錘砸在鄧惜歡心尖。

“父親,不會的,你不會的……”

“歡兒,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也該知道了。”鄧嘯放下彎刀,去穿掛在木施上的鎧甲。

鄧嘯年紀雖已四十多,但身形依舊豐碩結實。他慢條斯理穿戴好鎧甲,佩戴上彎刀,語氣深沉且晦暗,“你知道那個金國探子入宮後,等待我們衛國公府的是什麽嗎?”

“父親,我們衛國公府效忠大明數十年,區區一個大金探子,聖人是不會信的。”

“愚蠢!”鄧嘯的聲音陡然增大。

他轉身看向面前的鄧惜歡,看著他兒子這張剛毅的臉。

“是我把你教的太不通世故了。我本以為你這輩子不會出什麽差錯,可是現在差錯來了。”

而這個差錯就是顧韞章。

如果沒有顧韞章,四皇子就是日後的帝王。只要四皇子當上皇帝,鄧家把持朝綱,自然不必再懼怕什麽。

可如今什麽都不一樣了。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會突然出現一個顧韞章。一個瞎子,居然攪弄朝堂風雲至如此程度,還逼的他露了馬腳,必須下這最後一盤險棋。

鄧惜歡呼吸一窒,他努力咽下喉頭湧上來的那股血腥氣,聲音嘶啞而哽咽,

“那些朝堂爭鬥,我是不懂,我也從來不幹預父親。可是,父親怎麽能,怎麽能……”最後兩個字,鄧惜歡卡在喉嚨裏,他赤紅著雙眸,就是說不出來。

叛國。

多麽重的兩個字。

他們軍人,是為國而生的,可現在,從小教導他上陣殺敵,為大明而戰,為百姓而戰的父親卻是個通敵叛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