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開解

耳邊氣息淩亂,明顯壓著怒意。

裴芷反復咀嚼著他話裏的意思,慢慢開口:“私奔?”

視線下移,落在一地紙箱上,憑著幾分起床氣她的語氣還是平的:“和這些垃圾嗎?”

扣著她手腕的力道有一瞬松懈,隨之緊緊攀附而上。

他紅著眼,眼眶紅血絲分明。

“別騙我。你之前走的時候也不過是說去拍幾天照片。”謝行磨著後槽牙,把回憶掰碎了往她面前堆砌:“後來呢,你一拍拍兩年多,你想過要回來嗎。”

“我這不回來了嗎。”

裴芷試圖把手腕從他的力道裏釋放,但他力氣實在是大,尤其是蠻橫不講理的時候。

不過這分蠻橫和過去的不一樣,反倒有種愣頭青似的可愛。

也不知道是不是現在心態變了,她一眼掃過去,看他憋著那股勁兒發狠,竟然有點想笑。但只能憋著,這時候要是笑出聲,晚點受折騰的還是她自己。

“行了。我不去哪兒,下午丟垃圾。”她放緩聲音安慰著:“你又瘋什麽?還有啊——”

“一大早守我家門口這個行為,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我管你合適不合適。”他憤憤然,“人都要跑了管那麽多做什麽。”

“誰要跑?我?”

裴芷轉念想了一圈,腦子裏那根弦忽得就連上了。

她恍然大悟哦了一聲:“你看到護照了?我……”

“我去工作呀。”話到嘴邊急速刹回。

他偏頭嘖了一聲,將信不信:“之前也說是工作。”

裴芷深深體會到了什麽叫做自己欠下的債還得自己還。她被死死抵在門背上,腿-間擠進來他的膝蓋,兩手一左一右都被禁錮著,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兩人靠得極近,說話時氣息互相交纏不清,像在暗示他倆早就分不了你我的混亂關系。

也是,兩年前就撇不清了,別提現在。

裴芷低低嘆了口氣,就著如此不文雅的姿勢偏頭,揚起脖頸。嘴唇在他耳垂上輕輕一碰,像安撫小狗似的來回遊走著:“我真不走。你這段時間到底在想什麽呢。還沒成大編劇就給我加戲,我可不認啊……跟我說說吧,你心裏想的什麽……”

她平時說話時聲音有些散漫,像是刻意放慢了調子讓人覺得她有些漫不經心,但更多的是裏邊藏著的溫柔。

當然,前提是她不說狠話時。

狠話出口也是刀刀入肉,開了刃似的鋒利。

然而現在,兩人氣息堆疊在一起。她說得很輕,壓著調子緩緩吐出時,極具蠱惑性。

在謝行從小到大待的環境裏,除卻家庭式冷漠和言不由衷的奉承外,偶爾得到的關懷也是出自唐嫵那一家開閘似的叭叭叭重奏。

很少有人極具耐心地跟他說話,哄著的,慣著的,讓人心神飄蕩的。

以至於她只要一用這種調子說話,絕大多數情況下,他那點兒不滿和憤然頃刻潰不成軍。

女朋友是專門來治他的。

一旦連心底都這麽認服,扣著她的力道就松懈不少。

不過謝行依然端著架子,眉頭輕蹙,偏過一點頭避開她的唇,擺足冷漠譜:“你先給我解釋解釋姓祁的又是哪裏來的野男人。”

“祁……”

裴芷念出第一個字,就知道他說誰了。

畢竟生活中她也只認識唯一一個姓祁的。

本來還想問他什麽時候知道的,不過最終沒多此一舉。只要聯想到他近期頻繁異常的舉動,就大概能猜全了。

也怪她之前心思都擺在了其他地方,早該注意。

對於這件事還不知道他的態度,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她動了動手腕,半是服軟似的哄他:“就不能進去坐著說麽。”

他回眸深深望她一眼,掌心力氣微松。人卻堵著門半步未離。

那一眼似乎在說,你敢跑一個試試。

本來就沒做錯事,當然不用跑。裴芷倏地松氣,把這堆害人的紙箱踹出門外,甩著腕子回客廳。

身後腳步聲跟進,亦步亦趨盯梢似的。

她忽得駐足轉身,來人來不及放緩腳步,就這麽直直撞進了他胸膛。瘦削卻挺有力的。

裴芷借勢環著他的腰,仰頭:“祁跡啊……是我的心理醫生。”

就這麽開門見山。

謝行料想不到如此直接,尤其是聽到心理醫生四個字時脊背線條都緊繃起來。

他垂眸,眼底壓著的火氣散了大半:“……你,是因為那件事?”

“對啊,不然還能因為什麽。我這個人其他方面,心理很健康的。”

她重重點頭,頓了片刻才說:“本來不想和你說的,畢竟說了你心裏會多一份期待。萬一我這兒得花時間治呢。這事我不是醫生,我自己都說不好。”

“……那醫生。”

他本來想問問醫生怎麽說,突然表情復雜地抿了下唇,再看她時顯得格外憋屈:“那姓祁的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