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幌子【一更】

吵架時最先歇斯底裏的那個人總是輸家。

因為瘋,因為喪失理智,因為無法與自己和解。

裴芷做好了與對方撕破臉皮大吵一架的準備,然而最終只換回一句還算平靜的回應。

他說,“好點了嗎?能聽我解釋了嗎。”

一腔怒火突然就泄了氣。

她無力地跌回沙發,聲音似妥協似失望:“你還想說什麽。”

“說我除了和唐嘉年是表兄弟這件事隱瞞不報以外,沒有背著你做任何小動作。”他撫開濺落在沙發上的碎玻璃渣,抿唇坐下:“姐姐,你以為我做了什麽?”

裴芷一動不動盯著他,眉眼在滿室光線下格外清晰,暗藏無所遁形。

對視許久,她似乎只探出了坦誠。

這是進來後第二次,他重申這件事。裴芷不得不認真思考這番話的真假。

“dreamer的副主編——”

她靠進沙發,目光依然鎖在他臉上:“你和他有哪些交集?”

提到旁人,他神色有些許冷漠,但依然如實回應:“兩年前,當著你面把他壓在車上威脅過。沒了。”

“最後一次機會,你想想清楚。”

謝行依然堅持:“沒了。”

他不像說謊,眼神與她交匯沒有一絲閃躲。

裴芷微微皺眉,試探道:“他跳槽了。”

“嗯。”

“跳去A創。”

跟聰明人說話不需要明確到細枝末節,只需要開個頭,他自然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意思。

謝行像在思考,指節點著另一側手背,偏頭望向唐嘉年。

唐嘉年一個勁地搖頭,心說他連副主編是誰都不知道。更別提什麽跳槽去A創。

“我不知道。”

謝行隔著半張矮幾,視線重新回到裴芷身上,微微嘆了口氣:“姐姐,我沒有插足你的社會關系。我不是19歲的時候了。”

十九歲的他,張揚肆意,愛恨分明。

因為愛她,可以不顧她所願,把她圈進自己的世界。

其他異性對她過於關注,他會圈地盤般無論黑白把人趕出社交圈。或威逼、或利誘,無所不用其極。

當然熱戀期的人是迷惘的,或許還會覺得一點小小的占有欲和霸道可愛得很。

即便他如此全方位掌控,猜忌依然會滋生。像只敏感又沒有安全感的貓,稍有風吹草動立即炸毛。

熱戀初期,尚且因為無處不在的關懷,順著他的脾氣而溫和得很。等關系相對穩定下來後,裴芷發現他的占有欲早就超乎尋常。

她嘗試過糾正,但不得其法。

慢慢失了耐心,對他無窮盡的掌控愈發惶恐。而他像是無所察覺似的愈演愈烈。

那次雨夜爭執,將不可協調的矛盾推到了巔峰。

裴芷留著後怕立馬接手了dreamer無人問津的南非版塊,丟下分手兩字落荒而逃。

在外兩年,她單方面分了手,單方面切斷了聯系。每次吵架總是受不了對方求饒眼神的她做了最狠心的事。

十九歲的少年長成二十一歲。

似乎成熟了一點,古龍水從清淡的松木香換成了沉穩內斂的檀香,脾氣也收斂不少。

兩年時光物是人非,讓她變得不再確定。

他說:“我不是19歲的時候了。”

還能再信一次嗎。裴芷問自己。

她沉默許久,說:“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麽做。”

證據往往是用來證明誰做過什麽,而要找到證據支撐沒做過的事,太難。

謝行垂著眼,沒動靜。

半晌,他擡起頭,語氣篤定:“調走他的人,我會找到。”

“嗯?”

“你能不能——”他

啞著聲,情緒有些破碎:“信我一次?”

***

對真切愛過的人總是抱有一種再□□讓的包容。

不知是他疲憊倦容讓她心疼,還是殘存愛意暗自使壞。看著他極力克制情緒而微微顫抖的手指,裴芷就覺得沒辦法把兩年後的他一棍子打死歸於從前。

她臨走前瞥了一眼他的手背,殷紅的口子在燈光下格外顯眼,是她的傑作。

裴芷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從包間下來,經歷過情緒跌宕。直到看見前廳敞亮的大理石地磚時,她猛地想到徐北還被遺忘在監控室。

剛打算去監控室找人,先前幫她聯系看監控的服務生眼角掛著欣喜忽然出現。

“女士,您的手機找到啦!”

找回手機是意外之喜,裴芷終於覺得今天能稍微有那麽一丁點兒順心的事。

她斂去眼底沉著的情緒,問道:“在哪兒?”

“還能在哪兒,在倉儲室唄!徐先生看完監控沒看出異常,叫了我一起再去倉儲室找了一遍。頭一遍也沒找到,後來您猜怎麽著——”

服務生從制服口袋掏出擦得鋥亮的手機,得意道:“後來我找第二遍的時候,在紙箱夾縫裏見著啦!估計被碰到那裏邊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