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3頁)

陸母望著陸澤,突然挺直了背,露出了個得意的笑來,溫羨瑤看著陸母這幅模樣,還依稀能看出來陸母當年是怎樣高高在上、具有多麽高傲的主母風範。

陸母笑了笑,好似又正常了:“陸澤,你現在別以為你混得多好,你忘了你當初,吃我們承易扔給狗的飯,為了你那病弱媽媽跪下來求我,在雨裏跪了一夜差點死,要不是我們承易說他還沒玩夠,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溫羨瑤聽得心驚肉跳,她清晰地看見,陸澤的眸子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暗沉得如同山雨欲來的烏雲天。

陸父用枯木般的手拽住陸母:“你別說了……”

醫生趁機眼疾手快地在陸母胳膊上紮了一針,針管裏的藥效很快起作用,陸母不再掙紮,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渙散,即使失去知覺,她的目光仍然望著陸澤這個方向。

陸澤冷漠地揮了揮手,示意那醫生帶著陸母離開。

陸父蒼老的聲音裏帶了點懇求:“你放過她吧,她已經瘋了,承易死的時候就瘋了……”

陸澤扯了扯唇角,揚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來,他說得極慢,咬字清晰:“呵,這話說的,好像我是殺人狂一樣,想殺人的,不一直都是你們麽?”

陸澤望著陸父:“放心,我不會和瘋子計較,我要讓她好好看看,她沒有了兒子、神志不清、渾渾噩噩,而我是怎麽讓我的母親安度晚年的,有兒子和沒兒子,還是不一樣的,對麽?”

陸父只能諾諾點頭,那麽高大的一個中年人,在陸澤面前,懦弱得不敢說一句話。

溫羨瑤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掌心裏不知不覺間有了冷汗。

這頓飯再吃不下去,飯桌上的人沒有一個人有食欲,陸澤看溫羨瑤蒼白而沒有血色的臉,沒再說什麽:“走吧。”

說完,他也沒和陸父打一個招呼,先行離開。溫羨瑤回身望了一眼陸父,也輕抿住嘴,跟在陸澤後面離去。

走在這棟華而不實的別墅裏,溫羨瑤忍不住想,剛才種種,到底是誰的錯?

私生子的存在,讓正室厭惡,讓外室艱難,可究其根本,是陸父的錯。

小孩子做錯了什麽,陸父欠的風流債,卻要讓不懂事的孩子來還,那也難怪陸父也有現在妻離子散的下場。

重新坐在車的後座上,溫羨瑤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甚至連平日裏惹人厭憎的“聾啞人”司機都變得和藹可親起來,這才是她所認識的正常的世界啊。

而不是剛才那個畸形、壓抑又死氣沉沉的地方。

溫羨瑤也明白陸澤剛才為什麽來的時候情緒不好了,這樣的地方,真的是來了一回就不想再來第二次。

陸澤的聲音帶著點倦怠:“怕了麽?”

溫羨瑤立刻搖頭,剛才聽完陸母的話,她現在看陸澤,不再那麽覺得他偏執可怕,現在更多的,反而是覺得他可憐。

如果她成長在這種地方,她可能早就死了吧,不死大概也會瘋,而陸澤現在成長成現在這樣,其實已經足夠不容易了。

溫羨瑤知道,人變成什麽性格,都和他的成長經歷密切相關,就像她被寵成了公主,而他,在這種病態的環境下成長,被逼著學會偽裝屈服,也學會心狠手辣。

溫羨瑤想起陸母所說的那些話,斟酌著措辭開口:“你以前……”

陸澤輕描淡寫道:“都過去了。”

這就是不想再提的意思。

他用食指指肚緩慢地揉了揉太陽穴,模樣冷冽而疲倦。

每次見到陸父陸母都會讓他想起塵封在記憶裏的那些事,那些他拼命苟延殘喘的、在暗夜裏生長的黑暗過去,即使他現在站在陽光裏,也舍棄不了的肮臟影子。

陸澤盡量不去想那些,他看了眼溫羨瑤:“醫生說她好很多了,才叫她來一起吃飯,現在看來,是個錯誤的決定。我生母結婚那天會來,她是個很溫柔的人,你會喜歡她的。”

溫羨瑤點頭,輕輕地“恩”了一聲,她頓了下,想問什麽,還是欲言又止。

商業聯姻而已,她似乎確實沒有必要知道太多。

但溫羨瑤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會想,在高中的時候,她和他在學校裏甜甜蜜蜜地戀愛時,放學後他回到家,原來經歷的是這些麽?

溫羨瑤第一次感覺,哪怕是和他談過那麽久的戀愛,她還是不夠了解他。

他經歷的遠遠比她想象得還要陰暗,而她對這些,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