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生意(第2/2頁)

郁棠想了想,道:“難道盛家有什麽新工藝,螺鈿能比剔紅賣得便宜很多?”

夏平貴眼露贊賞之色,佩服地道:“大小姐真聰明。的確如您所說,他們家如今做出了一種叫‘襯色鏍鈿’的,本色的比一般的鏍鈿便宜很多,若是想要其它的顏色則可以定制,定制就又比一般的顏色要貴很多。既打出了名號,也做出了生意。現在如日中天,聽說浙江布政司千秋節的時候送的就是他們家做的一張十二扇的百鳥朝鳳的屏風。”說到這裏,他遲疑了一會兒,“不過,我們鋪子主要還是圖樣,好多年都沒有變……”

這話說得委婉,郁棠還是聽明白了。

她道:“你是說,我們家剔紅的工藝不行?”

夏平貴紅著臉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郁棠也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麽,但意思卻是懂了。

她半晌沒有吭聲。

前世,他們家的鋪子被燒了之後就賣了,她也不知道他們家的生意到底怎樣,後來郁遠賺了錢,她大伯父想重振家業,但還沒有等到她大伯父把家業做起來就去世了。

現在他們家花了大力氣重新把鋪子修了起來,又花大錢進了很多的貨,總不能苟延殘喘吧?

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花了同樣的時間,同樣的精力,卻沒有別人做得好。

就得找原因、想辦法。

她望著庫房裏堆砌的各種器物在心裏嘆氣,這些貨她都不願意多看幾眼,何況那些買東西的人?

不知道能不能推遲開業,想辦法重新調整貨品?

郁棠把王氏拉到一旁,悄悄地問她。

王氏聽了苦笑,摟了摟郁棠,低聲道:“好孩子,你有心了。你大伯父做了一輩子的生意,這些道理怎麽會不知道?可我們修鋪子還欠著裴家的銀子呢,哪裏還有多余的錢進貨。再說了,好的器物都是各家鋪子留著做鎮店之寶用的,怎麽可能輕易地賣給我們家?就算是賣給了我們家,有客商看中了,我們家也做不了,反而容易惹出事來,還不如不擺出來呢。”

郁棠一愣,道:“是因為沒有銀子嗎?”

王氏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也不完全是銀子,還是家裏沒有人手……”

就是家裏沒有這手藝。

這倒和夏平貴說得一樣。

這些年來鋪子都是大伯父在經營,她怕問得深了,大伯母臉上無光,支吾了幾句,就和大伯母回到了鋪面裏,找了個機會拉了郁遠說體己話:“那幾個從江西請回來的師傅手藝怎麽樣?你覺得僅靠這幾個人能行嗎?”

郁遠這幾天也正為這事犯愁。

他道:“那幾個師傅的手藝都一般。其中有個人還不錯,但他擅長的是描金,我們家是做剔紅起家的。阿爹的意思,描金便宜。我卻覺得有些本末倒置。”

每家漆器鋪子都有每家的特點,他們家花了好幾代人才把剔紅的名聲做出去,這個時候改做描紅,而且還是他們家不熟悉的工藝,郁棠贊同郁遠的觀點。

郁遠這段時間和郁博為這件事已經爭執過好幾次了,王氏堅定地站在郁博這邊,還說什麽“欲速則不達,先用描金賺點錢,然後再想辦法找些你叔父的秀才朋友們幫著畫些新的剔紅圖樣,鋪子慢慢也就能緩過來了”之類的話。現在突然遇到個和他想到一塊去的,他平日裏強壓下去的怨氣驟然間就有些壓不住了,忍不住道:“我也不知道阿爹是怎麽想的?描金再好,那也不是我們家的手藝。這樣丟了自家的根本,郁家拿什麽立足啊?”

上輩子兩父子就為這事吵過。

郁棠笑道:“你不是說要去杭州城開鋪子嗎?管他洪水滔滔。”

郁遠臉色通紅,道:“阿爹要是一意孤行,我就去杭州城開鋪子去。”說完,又怕郁棠誤會,忙道,“這可不是你嫂嫂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思。她還當不了我的家。“

郁棠看他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郁遠覺察到自己說錯了話,也跟著靦腆地笑了起來。

郁棠覺得這樣未必不好。

上輩子郁遠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都沒能說服大伯父,今生還是跟在父親身後學藝的小子,更不可能說服大伯父了。

與其父子倆鬧得不愉快,還不如暫時先分開,各自經營各自的,反正這家業最終是留給郁遠的。

當然,郁棠也有點小小的私心。

她想像前世的江靈那樣,做個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也能養活家人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