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認定

郁棠被綁架,救她的人是裴宴。而李端在來之前就曾經和他父親留在家裏的清客仔細地討論過了,綁架的事是抹不掉的,而且容易節外生枝,當務之急是無論如何都要否認殺死衛小山的事,否則就算李家是官宦之家,也有可能會被要求殺人償命,到時候誰去背這個鍋呢?

李端想了想,覺得郁棠這話沒有問題,遂笑道:“郁小姐,這件事是我們家做得不對,只是‘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還請郁小姐不要和家母計較。若是郁小姐還覺得氣難平,我願意代表家母補償郁家和郁小姐。”

話已至此,郁棠猜都能猜到他會說些什麽。

“補償就不必了。”她淡淡地道,“我們家不過是沒有答應你們家的求婚,令堂就可以壞我的名聲,而之前令堂三番兩次地請了湯秀才家的太太去我家說媒,卻屢次被我家所拒,想必令堂也惱火的很。只是不知道令堂知道我們家有意和衛家議親的時候,令堂又是怎麽想的?又做了些什麽呢?”

話終於繞到衛小山的事上來。

在座的眾人俱是心中一動,隨後三三兩兩地小聲耳語起來。

原本覺得李家根本沒有殺衛小山的動機,但現在聽郁棠這麽一說,還真有可能是李夫人幹出來的事。

郁棠的話音沒落,李端心裏就咯噔一聲,知道自己這次被郁棠抓住了把柄,他看一眼臉上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神色的鄉紳們,忙道:“郁小姐此言差矣。我母親雖然脾氣有些急,卻不可能幹得出殺人的勾當。郁小姐說話要講證據的,可別亂說。”

說完,他朝裴宴望去。

裴宴之前還正襟端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左肘支在太師椅的扶手上,神色頗為悠然地坐在那裏把玩著一件和田玉的貔貅,看不出喜怒。

李端有些著急,面上卻不敢流露出分毫。

而郁棠已冷冷地道:“怕是李大公子關心則亂。女兒家的名聲如何地要緊,李夫人難道不知道?她為了一己私利能讓那些混混綁架我,這與殺人何異?李大公子怎麽就敢保證令堂知道我們家準備招衛家二公子為婿,就不會惱羞成怒,從而做了類同於綁架我的事來呢?”

李端辯道:“殺人和綁架怎能相提並論?”

郁棠咄咄逼人地道:“有何區別?同樣是指使人,同樣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對於安坐內宅的婦人來說,平日裏能聽見別人議論女子的清白,卻未必會親眼看見殺人,恐怕對於李夫人來說,壞人清白比殺人更能震懾人吧!難道我說的不對?或者是李夫人覺得女子的清白不重要?”

她的話如滴進油鍋裏的水,噼裏啪啦地炸開了。

那些鄉紳紛紛議論起來:“女子的清白自然是比生死更重要了!”

“李夫人就算是一時氣惱,也不能這麽做啊!”

“就是,就是。這件事做的太過分了。”

李端額頭冒汗,忙道:“郁小姐,家母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沒有這個意思?”郁棠不依不饒,李家敢這麽做,她今天就敢給李夫人蓋這麽一頂大帽子,讓大家都知道,李夫人不是什麽好東西,“沒有這個意思就敢綁架我,若是有意思,豈不是還要殺人?”

李端被郁棠逼到了墻角,沒有辦法,只得向裴宴求助。

“裴三老爺,”他朝裴宴拱了拱手,“還請您幫著說句話。綁架郁小姐是我們家不對,可今天我們是來說衛家二公子被害之事的。若是郁小姐不滿,等這件事完了,我再單獨上郁家給郁小姐賠禮。”

“單獨賠禮就免了。”郁棠沒等裴宴說話,就道,“沒想到李家大公子的詭辯之術學得這麽好。我們說東,你就說西。也好,綁架我的事,我們之後再說,現在,我們就來說說衛家二公子被害之事。”

說著,她指了那兩個流民,道:“我們家拿出人證來,你說我們家誣告你們家,你們家沒有殺衛家二公子的必要;我指出你們家殺衛家二公子的緣由,你又要我拿出證據來。左說也是你們家有理,右說也是你們家有理。我倒想問問,是不是在現場撞破了殺人之事,你們家也會辯解說是與你們無關。李家大公子,我倒想問問,在你們李家人的眼中,怎樣才能算得上被你們李家承認的人證?怎樣才能算得上被你們李家承認的物證?我們家也好照著李家大公子的意思去找尋,免得李家大公子蹬鼻子上臉的,無論如何也不承認。”

裴宴摸了摸剛從腰間解下來的貔貅。

他是知道郁家小姐伶牙俐齒的,可沒有想到這麽能說,這麽敢說。

她就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嗎?

裴宴看向李端。

李端急了,道:“郁小姐,這兩人只要有錢收,是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怎麽能做為證人……”

郁棠打斷了他的話,道:“李大公子難道和這兩個人打過交道?不然怎麽知道他們只要有錢收,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李大公子剛才怎麽又說這兩人逃出了田莊之後就與你們家再無瓜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