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美名

陳氏翹首以盼,好不容易把郁棠盼回了家,沒等郁棠從雇來的轎子裏下來站穩,就拉著女兒的手往廳堂去。

一面走,她還一面吩咐雙桃:“把鎮在井裏的甜瓜切一個端過來,打了水服侍小姐梳洗更衣。”

雙桃應聲而去。

郁棠被母親按著坐在了廳堂的太師椅上。

陳氏見她鬢角的發絲都被汗打濕了,心疼得不行,轉身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把團扇出來,坐在她身邊打著扇:“你給我好好說說,今天到底出了什麽事?你怎麽中途讓阿苕給我帶了那麽個口信?把我嚇得坐立不安的,生怕你出了什麽事。”

郁棠沒有想到。

她忙向母親道歉,道:“我是覺得那湯太太像個牛皮糖似的,怕她胡說八道的,姆媽和阿爹被她說動了心。”

陳氏嗔道:“你阿爹和姆媽就這麽糊塗啊!”

郁棠嘿嘿笑。

陳氏正色道:“是不是李家二少爺有些不妥當?”

女兒出門的理由雖然說得含含糊糊,但她畢竟比女兒經歷的多,琢磨著郁棠多半是擔心和李家的婚事,想親自看看李家的二少爺長什麽樣子。他們家不是什麽豪門大戶,有很多的規矩,也不是什麽人丁興旺之家,有很多的孩子,他們夫妻只想著女兒以後能過得幸福就行,想著若是能看對了眼,那豈不是樁極好的姻緣?這才睜只眼閉只眼,讓阿苕陪著郁棠出去的。

見女兒等不到回來就派了阿苕帶信給她,她怎能不擔心?

郁棠把今天相看李竣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陳氏。

陳氏驚訝得半晌都合不攏嘴,直到雙桃端了甜瓜進來,服侍郁棠梳洗更衣之後離開,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似的,小心翼翼地問吃著甜瓜的郁棠:“也就是說,李家二少爺根本不認識你,李夫人求親的話都是粉飾之詞?”

郁棠點了點頭,覺得今天的甜瓜格外的甜,塞了一口給母親,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了母親:“我就是覺得他們家肯定是圖我們家什麽。可惜,我想不到我們家有什麽能讓他們家覬覦的。”

陳氏看著女兒那張就算是在光線昏暗的屋內依舊像上了一層釉似的面孔,不由有些得意。

像他們家阿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不要說是臨安城,就是杭州府,恐怕也不多見。

難道就不能是看上了他們家阿棠長得漂亮?

陳氏雖然這麽想,但也知道不太現實。

她道:“我已經讓人給你阿爹帶信了,讓他今天早點回來。你阿爹畢竟是秀才出身,比我們見多識廣,這件事,還得他拿主意。”

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郁棠是喜歡有什麽事說出來家裏人一起商量的。

她道:“阿爹今天去碼頭了?”

裴家新上任的大管事裴滿做事利落,裴家老太爺還沒有過七七,長興街重建的事就已經開始,她之前聽阿苕說,裴家從杭州那邊買了幾船磚瓦,這兩天就要運到苕溪碼頭了,郁文這幾天都和郁博在一起。

陳氏“嗯”了一聲,覺得這次的甜瓜的確比平日吃的要甜,對郁棠道:“你留點給你阿爹吃!這個瓜就剩這一點了。”

郁棠朝母親眨眼睛,郁文回來了。

陳氏忙迎上前去,服侍郁文洗臉凈手。

郁棠起身喊了聲“阿爹”,等郁文收拾好了就端了甜瓜給郁文吃。

郁文贊了女兒一聲“乖”,問陳氏:“什麽事火急火燎地把我給催了回來。我今天還想請佟掌櫃到章二魚館喝兩盅呢!這季節吃魚最好不過了。”

陳氏笑道:“我就說你怎麽去這麽久?磚瓦的事還順利吧?”

“順利。”郁文道,“家裏出了什麽事?”

陳氏把郁棠去昭明寺的事說了一遍。

郁文十分心大,不以為意地道:“管他們要幹什麽,我們不答應就行了。”

陳氏皺著眉道:“可他們這樣,就怕所圖不菲,沒了這件事,還能整出件別的事來,防不勝防。”

郁文笑道:“除了我們家阿棠所托非人,其他的事有什麽好擔心的?千金散盡還復來嘛!”

“你說的倒好。”陳氏不滿地道,“我就是怕他們攪和我們家阿棠的婚事。”

“這件事你別管了,”郁文道,“我自有主張。”

郁棠聽著頭皮發麻。

自從有了魯信賣畫的事,她對她爹都有了全新的認識了。

他的主張,她可一點也不放心。

郁棠搖著母親的胳膊,撒著嬌道:“姆媽,您看阿爹,一點也不關心我,那是我的終生大事,他誰都不商量就想定下來,哪能這樣啊!就算是買個桌子還要去看幾遍呢!”

“你這孩子,說什麽話呢?”郁文朝著女兒瞪眼,道,“這選夫婿是買桌子嗎?你以為你的事我不著急啊,這不是沒有什麽好人選嗎?我知道你是怕我把你嫁到李家去,你放心,沒有你同意,我誰家也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