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去世

如此過了十來日,郁博和郁遠從江西回來了。

郁文正在畫畫,聞訊訝然道:“他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難道事情不順利?”

從這裏坐船到江西的南昌府,要兩月有余。

郁棠卻和郁文想的相反。

如果事情不順利,才需要更長的時間。事情順利,他們反而會提前回來。

“大伯父家就在隔壁,”郁棠抿了嘴笑,道,“要不,我幫您過去問問?”

陳氏陪著郁棠在做針線。她笑著喝斥女兒:“我看你不是想去幫你爹問信,你是想偷懶吧?”

前世的郁棠,思念親人,多少個夜裏哭濕了枕頭。如今能時光逆回,讓她承歡父母膝下,她恨不得去給菩薩鍍個金身,又怎會如從前那個不懂事的自己,讓母親擔憂,讓父親為難呢?

這十來天,她可是老老實實地在家裏做繡活,還畫了幾個後世流行的花樣子,讓陳氏覺得女兒受了這次教訓,改頭換面了,欣慰不已。

“還是姆媽最了解我。”她彩衣娛親,在陳氏肩頭蹭來蹭去,道,“姆媽,您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唄!我都好幾天沒有出門了。”

陳氏最是心疼女兒的,加之這幾天用了楊鬥星的藥,感覺胸口舒暢多了,精神頭也足了,覺得就算是女兒闖了禍,也不至於讓郁文一個人收拾爛攤子,遂笑:“行!你和你爹一起去你大伯父家瞧瞧。”

郁棠歡呼。

郁博和郁遠卻一塊兒過來了。

大家互相見過,在庭院裏的樹冠下坐下,雙桃上了茶。

郁博說起這次去江西的事:“運氣很好!我們剛進江西境內,就遇到了位廣州的行商,販了漆器準備去寧波碰碰運氣,我見他貨收得的不少,和他說了半天,他分了一半的貨給我們。正巧在我們家訂貨的黃掌櫃的不拘是什麽貨,只要能趕上船隊出海就行。這生意就談成了。不過,我們家總歸是失信於人。我答應給黃掌櫃的賠五十兩銀子……”

“應該的,應該的。”郁文忙道:“這銀子兄長做主就行了。”

郁氏的漆器鋪子是連在一塊的,生意一塊做,錢物也是一塊出,年底算賬的時候才分紅的。

不用賠那麽多銀子了,郁棠一家都很高興。

郁文留了郁博和郁遠吃飯。

郁博拒絕了,道:“我得趕著去裴家一趟。我聽說裴家要重建長興街,我得去打聽打聽。”

郁文頗為意外,道:“這消息可靠嗎?我呆在臨安城都沒有聽說,兄長這才剛回來怎麽就知道了?”

郁博笑道:“你一心只讀聖賢書,這些商賈之事,就算別人說給你聽了,你也不會留意的。怎比得上我,從小就跟著爹經營我們家的漆器鋪子。”

郁文道:“裴家怎麽突然想到重建長興街?”

郁博道:“好像是知府大人的意思。特意請了裴家的二老爺過去商量。這件事就傳了出來。”

郁棠在旁邊聽著,覺得和前世一樣。裴家同意重建長興街,但也提出來,那幾家不屬於裴家的鋪子若是出不起銀子,裴家可以買下他們的地基。

前世她不知道這其中的蹊蹺時覺得裴家這是在做善事,後來想明白曾暗中把裴家罵了一頓。今生她知道了這其中的蹊蹺,卻已受了裴家的大恩……

郁棠在心裏嘆氣。

幹脆眼不見心不煩,回了房間做針線。

郁氏兄弟在書房裏說這件事。

郁文提出兩家各賣一間地基給裴家,裴家幫他們重建鋪面。這樣一來,郁家雖然資產少了一半,好歹還保住了另一半。

郁博擔心裴家不會同意,道:“長興街多是裴家的鋪子,他們大可晾著我們,我們到時候還得把地基全賣給他們家。”

郁文卻躍躍欲試:“兄長看我的!”

他自從知道魯信賣給他的是幅贗品而他卻沒有看出來之後,就對佟掌櫃的鑒賞能力刮目相看,幾次帶酒菜請佟掌櫃吃飯,時不時地請教些鑒定古玩的技巧,自詡和佟掌櫃已是半個摯友。

郁文覺得他可以走走佟掌櫃的路子。

臨安城的人都知道佟掌櫃家世代幫著裴家掌管著當鋪,如今已經有七、八代人了,是裴家有體面、說得上話的老人。

郁博沒有郁文樂觀。

若是那佟掌櫃是個好說話,什麽事都往裴家帶的,怎麽可能有今天?

只是郁文興致勃勃,他也不好潑冷水,索性鼓勵了弟弟幾句,這才領著郁遠去忙鋪子裏的事了。

郁文用了午膳,換了件衣裳就出了門。

晚上回來,他喜滋滋地告訴妻女:“佟掌櫃的人真不錯。他答應幫我們家去問問了。”

陳氏歡天喜地。

郁棠有些發愣。

郁文把那幅《松溪釣隱圖》拿出來在燈下打開,一面觀看,一面對郁棠感慨:“所以說,這做人不能太計較得失。你看,我是買了幅贗品,可它也讓我交了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