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醫院的走廊裏到處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婉煙安靜地注視著病床上躺著的男人,身上插著流血的管子,醫用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像是一種計時,他躺在這裏的每一分每一秒。

隔著厚厚的玻璃,婉煙甚至不敢呼吸,怕驚動他。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陸硯清,面色蒼白,雙目緊閉,無力地躺在她面前。

他經常對她說,不用怕,有他在。

如今她最怕他醒不過來,這個承諾過她一定能平平安安的人,會不會食言。

婉煙在重症監護室外等了很久,直到唐楓檸找到她,將她帶回了病房。

“媽,他會醒過來的,對嗎?”

婉煙低著頭,眼眶通紅,淚水打濕睫毛,順著眼眶滴下來。

唐楓檸聽了心酸,卻又無能為力,她的確不看好婉煙跟陸硯清在一起,明知那是個火坑,但婉煙卻義無反顧地要跳進去。

長久的沉默之後,唐楓檸嘆了口氣,她將女兒輕輕攬進懷裏,低聲安慰:“他會醒過來的,為了你,他不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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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清在重症監護室的那幾天,婉煙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她幾乎每天都在走廊等,有時待到很晚,唐楓檸找到她便將人強行帶回去。

每一夜,婉煙總能在夢中驚醒,然後定定的坐著,腦子裏不斷重演著那晚陸硯清將她護在身,下的畫面,最後是陸硯清蒼白如紙的臉,仿佛再也不會醒過來。

只要想到這一幕,婉煙寢食難安。

當陸硯清醒來的消息傳來時,婉煙幾乎是飛奔著過去。

看著女兒的身影飛似的消失在病房,唐楓檸沉默,終究是妥協了。

一路跑到陸硯清所在病房,婉煙停下來喘著粗氣,她忙整理了一下頭發,抹掉臉上的淚痕,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好好的。

婉煙輕輕把手放在門把上,她小心翼翼地旋轉半圈,接著開門進去。

落日的余輝點點的透進來。

婉煙的心一直懸著,當看到病床上躺著的男人時,她的心臟開始砰砰的跳動,進來之前她就告訴自己,待會見了陸硯清一定不能哭,起碼讓他不用擔心。

可情緒就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地被突然無限放大,婉煙咬著嘴唇,看到這張心心念念的臉,眼眶倏地一熱。

“陸硯清。”

喊他名字的一瞬,婉煙的眼淚也跟著湧出來。

陸硯清在昏迷中轉醒,慢慢睜開眼睛,聽到婉煙的聲音,他的意識愈發清晰。

意識到陸硯清想從病床上爬起來,婉煙忙走過去,握住他的手,“你別動。”

聞言,陸硯清果然乖乖不動了。

頭頂上方的光芒落在他濃密微卷的睫毛上,看起來溫和無害。

婉煙看到他幹澀起皮的唇瓣,拿過一旁的棉簽和水杯,沾了點水塗在他的嘴唇上,她故作鎮定,可聲音卻帶著哭腔:“你嚇壞我了。”

陸硯清抿唇,漆黑清亮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她,心臟像是被浸泡在溫熱的水流中,酸澀溫暖,快要被融化。

他喉結微動,許久未說話的嗓子幹澀到快要撕裂。

陸硯清眸光微動,最後慢慢擡手,溫涼的指腹覆上她通紅的眼尾輕輕蹭了蹭,開口有些吃力,“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語氣誠懇地道歉,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如紙,眉眼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婉煙吸了吸鼻子,很聽話地將眼淚憋回去,啞著聲開口:“除了槍傷,你還傷哪了?”

陸硯清慢慢收回手,語氣輕描淡寫:“不嚴重。”

婉煙看他一眼,手卻伸進被窩裏,小心翼翼地去撩他病服的衣角,除了腰腹的槍傷,病服下的身體都纏滿白色的紗布,而他脖子上沒有包紮的地方,都是很細小的傷疤,像是被尖銳的利器紮傷的,婉煙想到那盞偌大的吊燈。

婉煙沉默地看著他的傷口,就算有心理準備,可看他這樣,這種感覺比傷在自己身上還難受。她低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眶,心臟像被人攥在手心,一寸一寸不斷收緊。

陸硯清心念一動,慢慢摸索過去,輕輕握住她放在被窩下的手,語氣溫柔,低聲安慰:“槍傷不礙事,其他都是小傷。”

康譯雲那一槍並不致命,他當時也受了傷,所以沒有傷到陸硯清的要害處。

他說得輕描淡寫,婉煙又想到陸硯清那天渾身被血液浸透的畫面,她抿唇,很不爭氣地又紅了眼眶。

陸硯清最見不得她哭,他想動,身體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他眨了眨眼,對面前的小女朋友勾勾手。

“過來。”

婉煙愣了一下,磨磨蹭蹭地靠過去,又怕碰到他傷口,所以保持著安全距離又停下來。

陸硯清莞爾,笑得無奈:“再近一點。”

婉煙耷拉著嘴角乖乖離他愈近,陸硯清微微擡頭,瘦削的薄唇覆上她軟白微微潮濕的臉頰,動作很輕的,舔吮掉她清靈靈的淚痕,聲音低沉微啞,卻溫柔繾綣:“你乖一點,別讓我心疼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