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雖然被禁了一日只能用一碟點心,兩盞花茶,但顧之澄還是過上了兩世以來都沒有體會過的神仙日子。

不能用太多的點心,但陸寒卻未禁她的瓜果,每日吃上兩碟,倒也能解解饞。

最主要的是不必讀書寫字,也不必批閱折子,更不必日日早朝,上一世勞累慣了的顧之澄這才發現,自個兒以前是錯過了怎樣的人生體驗。

只不過她似乎注定是勞碌命,這樣的日子不過三日,就被太後知曉了。

這日辰時剛過,顧之澄剛消了早膳的食,正打算喚翡翠去禦膳房給她叫一碟點心過來,卻聽到田總管過來稟告,太後過來了。

顧之澄心一凜,有了些不好的猜測,轉眸朝陸寒看去。

陸寒若有所覺,掀了下眼皮,恰好與顧之澄四目相對。

似乎是看出了顧之澄眸裏藏著的慌亂,陸寒聲音鎮定如巍峨山巒,“陛下安心看書便好。”

顧之澄莫名就覺得心安了些,連忙拿出桌案最底下塞著的那本《禮記·禮運》,狀似認真地看了起來。

陸寒見顧之澄如此這般迅速便能換了一副模樣,高挺的鼻梁之下,溢出一道輕輕的冷哼來。

這小東西倒真是慣會裝模作樣的騙人,也不知道自個兒以前被騙過多少回,日後一定要當心一些。

太後很快便走進了禦書房,穿著條雪裏金遍地錦滾花鑲狸毛長裙微微曳地,珠翠輝輝,雍容華貴,只是美眸中蘊著一股子怒火。

繞過紫檀木蝠紋鏡心屏風看到陸寒之後,這股怒火便有了宣泄的出口。

“攝政王真是好大的能耐。”太後殷紅的唇勾出一抹譏諷的弧度,“哀家聽說,如今你不僅將折子全搬來了清心殿批閱,還獨自一人擔任澄兒六藝的老師?”

陸寒斂了斂淡淡的眉眼,只沉聲拱了拱手道,“微臣參見太後。”

太後狠狠蹙眉,拂袖坐下,一臉冷色地看著陸寒,“攝政王既然知曉自己為臣,哀家為後,自然也應當知道澄兒才是一國之君,是顧朝未來的希望,又為何如此算計她?前腳給她安排些賢德的老師,後腳又全撤了去?”

“攝政王先是改革早朝制度,由一日一朝改為十日一朝,如今又從澄兒的學習下手,你的心思是不是......也太明顯了一些?”太後斜瞥了陸寒一眼,話說得非常直白。

陸寒臉色未變,仿佛全然不覺得太後是在說他。

顧之澄站在身後,臉卻煞白了一些。

母後不知陸寒到底有多狠,可是她知道。

會咬人的狗不叫,陸寒現在越沉默,則潛伏的危險便越大。

更何況,早朝制度是她主動提出的注意,至於學習......陸寒本是為了她好,才撤了那些老師想親自監督她。

不過是被她點醒了之後,才放任自由隨著她的性子去的。

想到這裏,顧之澄不願太後再得罪陸寒,連忙扯了扯太後的袖口,細小的指尖遮住袖口上繡著的艷艷芙蓉,小聲替陸寒解釋道:“母後,也不是全是你以為的這樣的,小叔叔他——”

“小叔叔?”太後明顯高了兩度的婉轉嗓音打斷了顧之澄說話,美眸中起了點點不可置信的異色,“澄兒,你喊他什麽?”

顧之澄小臉白了白,小心翼翼斜瞥了一眼陸寒,不敢說話。

“澄兒。”太後嬌艷的容貌越發嚴肅起來,雖有萬種風情,卻逼得顧之澄不敢直視,“你如今這樣,與認賊作父有何二異?

太後明顯氣盛,直接站起身來,瀲灩的眸光裏翻湧著的都是盛怒的情緒,“澄兒,哀家對你太失望了!”

不再給顧之澄任何解釋的機會,太後拂袖而去。

禦書房內又歸於一片冷寂,陸寒和顧之澄均站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

陸寒瞳眸深處掠過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氣,而後轉眸瞥向顧之澄。

顧之澄精致寡白的小臉垂著,模樣喪喪,整個人都沒了精神似的,往日眸中似是晶亮的星光如今也黯淡一片。

偏偏委屈難過成了這樣,她還軟著嗓子,小聲勸和道:“小叔叔,你莫要生氣。母後便是性子急了些,容易將事情想岔了。朕會同她解釋清楚的。”

總不能讓陸寒,替她背兩次鍋。

顧之澄的聲音很低,輕得幾乎不可聞,飄飄落在心上,仿佛在雪上撒了一把鹽,能將堅冰化成柔水。

陸寒薄唇如削,淡聲回應道:“陛下不必自責,臣並未將太後的話放在心上。”

本來就是個拎不清的,他自然不會介意。

若太後懂得隱忍深思,那他反倒要擔心一些。

可眼前的小東西著實可愛,明明自個兒心裏也難受,卻還小心翼翼顧慮著他的感受,想盡辦法來哄著他。

陸寒自然不知道,顧之澄是怕他因此記恨太後,恨不得殺之而後快,所以才絞盡腦汁說些好聽話,以求能緩一緩陸寒心中的那塊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