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皚皚冬雪,凜凜寒氣。古道之上一隊旅人行色匆匆,打著馬急行。隊列中一位身著水合服,腰束絲絳的年輕術士停下腳步,轉過臉向著不遠處的闕丘鎮方向看去。

“真人,怎麽了?”身邊的隨從趕上來問道。

“有人在使契約之術,”那人開口,“真是難得,如今在人世間還能看見這樣的結契法陣。看來人間依舊臥虎藏龍,非我輩所盡知啊。”

京都繁華盛景之地,國教洞玄教所在之神樂宮氣派恢宏,鑲金飾彩。

漫天飄灑的祥瑞,將此地裝點成一派銀世界,玉乾坤,期間隱有仙樂傳來,令過往信眾禁不住生出頂禮膜拜之心。

宮宇深處,一男子身披山水袖帔,頭戴法冠,靜坐觀想。他的面上束著一條印有密宗符文的青緞,遮蔽了眉目。

室內一派寂靜,在他身側的弟子焚香捧茶,無不輕手輕腳,生怕弄出一點不該有的雜音,攪擾了師尊的修行。

那男子突然擡起頭,不能視物的面孔朝向白雪紛飛的窗外,開口說道,“咦,西南方有人在使結契之術。”

“師尊,結契之術,觀中多有師兄能行,如何驚動了師尊。”

“你卻是不知,”

那人紅唇淺笑,從袖中伸出手,微微擡手示意。便有兩位弟子匆匆捧來一個白玉圓盤,托舉在他的面前,只見那白玉盤中自生煙霧,盤中雲山霧罩,似另有一乾坤小世界。

那位法師伸出手掌,掐了一個法決,在那白玉盤上一拂,那些煙霧輕輕散開,現出漫天星鬥,星鬥之下,隱約有著細小的山川河流,村野人家。在那群山腳下,細細的雪花形成一個小小的渦旋,正在緩緩流轉。

幾位弟子伸頭圍在師尊的法器周圍看半天,不得所以,

“弟子愚鈍,怎麽看這都是普通的結契之術,法力似乎也未見如何精純。”徒弟們小心翼翼地說話。

“結契之術,乃禦妖魔為使徒,妖魔本性兇殘,多疑善變,桀驁難馴。想將它們契為仆從,必先施大神通將其折服。因而結契的過程,多半血腥彌撒,怨氣沖天,”那位法師的面朝向玉盤,仿佛隔著厚實的青緞也能看見其中景象一般。

“如此祥瑞平和的結契法陣,為師也是多年不曾見過了。倒有幾分當年那位自然先生的風采。”

雪後初晴。

袁香兒坐在庭院裏紮貓爬架。這些東西外面的木工也只能給她做個框架,細節上還得自己來。

因為要幹活,她穿了一身皂色的衣服,頭發隨便在頭頂抓了個錐髻,把袖子卷在胳膊肘處,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套著一雙麻布手套,正踩著一根木棍一圈圈往上捆麻繩。

“烏圓,來。試一試。”

一只小奶貓咻一聲竄過來,四肢並用在捆好麻繩的柱子上抓撓。

這種劍麻繩的軟硬度剛剛好,還耐磨,手感獨特,讓小貓禁不住想使勁抓多上幾把。順著這個爬高竄低非常輕松,比爬家裏那些硬邦邦還不好抓手的大樹舒服多了。

怎麽這麽舒服,小貓崽抓得高興了,抱著整根柱子滾倒在地上撒歡。

袁香兒把那根捆好麻繩的棍子提起來,將掛在上面舍不得下來的小貓扒拉到地上。

“還沒安裝好呢,你先玩這個。”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帶著鈴鐺的藤球,丟了出去。鈴聲叮鈴鈴響了一路,烏圓一下就追了出去,勾著前爪去撥動那個碰一碰就會響的玩具。

趴在梧桐樹下的大黑狗心有不甘地嗚嗚了兩聲。它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這個院子裏最強壯的生物,為什麽主人當初帶回來一只小狼會令它感到害怕,如今帶回家一只這樣小的奶貓也讓它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避讓。

袁香兒看著那只圍著藤球左右撲騰的小家夥,突然想起也曾經和自己玩過球南河,當時他擡起雪白的前爪,輕輕踩住自己丟過去的藤球,不屑一顧地別過臉去,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

難道真的是越傲嬌越勾人嗎?明明已經有貓了,自己卻還是總對那只白色的小團子念念不忘。

沒情沒意的家夥,也不知道回來看我一眼。袁香兒憤憤不平地給一塊木板繃上獸皮。

冬季的時光很清閑,白日無聊,她可以細細地給烏圓搭一個暖和的貓別墅,每一根柱子都緊緊纏上麻繩,每一塊行走的木板都包上柔軟的皮毛,讓這個剛剛離開家鄉的小東西住得暖和一點。

明天把南河的墊子拿出來,加點羽絨再曬一曬,萬一他回來了也有地方睡。順便也給他做一個新的玩具球吧,做成彩色的,掛兩根羽毛在裏面,他可能就會喜歡一點。

袁香兒一邊搭著貓窩,一邊三心二意地想著那只傲嬌又不太親切的小狼。

藤球叮叮當當滾到梧桐樹邊,一雙小手從樹後伸出來,想要撿那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