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第2/3頁)

張拱只是沒想到,林谘在前面只是吸引他目光,占據匯春原、欺壓村人的事都不是重點,林谘真正想要的,就是這個管事而已。

管事入了大牢便被刑訊,所問者與匯春原、欺壓村人全然無關。管事心知事大,初時尚咬牙,但三木之下終於招供。

一份畫了押按了手印了口供便送到了李固的面前。

開元四年五月底,有江南口音者出入張府。

開元四年六月,張府後宅一偏僻的院落,一直使人往裏送三餐飯菜,約十余壯年男子分量。

開元四年六月十九,十余人分批次出府,管事給他們備馬備幹糧,這些人出金光門西去。

開元四年六月十九那一日,李固去西山洛園探望謝玉璋,第二日上午便匆匆離去。當晚,高大郎潛入洛園,錯劫走了林斐。

李固放下那口供,擡起眼睛:“胡進!”

登基這幾年,新帝寬宥這些雲京舊黨已經太久了,是時候該清理清理了。

這一日,內衛統領胡進率金吾衛兵圍了張丞相府。

張拱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只胡進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闖入書房,控制住了相府諸人。

河西人做事情,向來粗魯、直接。胡進也不費心思去搜,直接使人拆了書房。拆書桌、拆書架、拆花瓶,甚至拆墻壁……用最直接的方法,找出了書房裏的機密暗格,找到了皇帝想要的證據。

雲京舊黨有許多人都曾四面下注,改朝換代後能在新朝立足的都不是簡單人物。真若追查起來,便是謝玉璋的舅舅楊長源屁股都不幹凈。

但李固心知肚明,並不打算追究他入主雲京之前的舊事。

只,在他入主雲京之後,再與南人勾連,就是他不能容忍的了。

張拱不料自己會敗這事上。

雲京曾與高氏有勾連的人不止他一個。只他勢最大,高大郎來了,便直接找上他。張拱只能捏著鼻子給他提供幫助。

誰知道林谘一直盯著他。

歷經兩朝三主,顯赫了這許多年的張丞相府,轟然倒台。從上往下擼,張相一派的人,擼下來一串。

林谘、莫師、楊長源一派聯手,終於使得雲京官場從新洗牌。

經過了兩年的磨合,李固拜莫師為相。

楊長源成為了舊黨黨魁。

林家,大仇得報。

林斐此時住在城外的一個宅子裏待產。林谘特意過去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林斐眉間放松,道:“我知終有這一日的。”

自逍遙侯府覆滅第二日,林谘與她喝過那杯酒,她便知道,報仇這些大事,哥哥其實不需要她幫忙的。

謝玉璋也已經不再需要她,她靠著自己便可以周旋四方。

林斐一度很茫然。每日裏做一個合格的妻子,一個人人稱贊的主母——她少時所接受的教育,原就是為了將來有朝一日,成為高氏宗婦的。僅僅是打理一個只有兩個主人的廣平伯府,實在輕松至極。

但林斐的內心裏,找不到方向。

直到高大郎出現,她終有了踐行自己的信念的機會。只如果那時在泗水裏便了結此生,林氏女郎這一生,留下“義烈”兩個字給世人,或許也挺不錯。

偏她沒死,沒死的人便不想再死了。

以她的才智,擠兌住那個傻子,不過是不想受辱而已。

至於所謂的“清白”,在她被擄走的時候,便已經從世人的眼中消失了。林斐知道,即便她幹幹凈凈地回去了,也再回不到從前的廣平伯夫人。一切都會不一樣。

她日日看著那個傻子,他活得真恣意,熱騰騰的恣意。

但她知道他的死期將至,他的每一次笑,每一次恣意和張狂,在她眼裏都是臨死前的狂歡。

終有一日,她也想嘗嘗這恣意的滋味。因她的一生,幾乎就沒有過這樣恣意的時候。

謝玉璋問她是不是愛著這孩子的父親,她沒有回答。

她知道自己是喜歡高大郎的,這男人骨子裏透出的恣意著實吸引人。她能承認自己喜歡他,但要說愛……林斐沒有答案。

她知道未來,知道這男人的死期,她冷眼看著,一個字都未曾對他透露。

她對他的喜歡,便是這樣——與死神賽跑偷時間,一晌貪歡,然後看著他去死。

與俗世間常說的喜歡或許不太一樣,但這的確就是林斐的喜歡了。

這樣放肆的時光持續到這囚了她一年的高家大宅被攻破,她的丈夫提著滴血的刀進來。

那時候她的小腹已經隆起,看得出來是有身孕了。她的丈夫盯著那肚子很久,還刀入鞘說:我斬殺了高大郎,斐斐,跟我回家。

但林斐根本不想回雲京。她已經根本不想再做“林斐”了。

讓我走,讓林氏斐娘死在雲京,她說,這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但楊懷深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