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平日裏謹小慎微,也只是夢中意淫而已,這兩日卻見到李固李衛風二人,堂堂七尺男兒,威風凜凜,正是夢中自己想成為的樣子,不由心甚向往。

這裏也不適宜聊天,李衛風無聊站了片刻,覺得內急,對福春說:“我想上茅……凈房。”

雖然臨時硬改口沒說出“茅房”來,“上凈房”三個字依然讓福春腦殼疼,他招招手,從稍遠處喚來個年紀更小的內侍,吩咐他:“將軍要更衣,給將軍帶路。”

行伍粗人,上茅房就說上茅房、解手,李衛風還是這些天在雲京城被人笑的次數多了,才強改了口將茅房叫作凈房。可到了宮裏,竟是連上凈房都粗鄙了。

當下氣鼓鼓地跟著小內侍走了。

李固收回目光,依然負手而立。

福春猶豫了一下,忽然上前了一步。

李固的目光瞥過去。

“也沒有哪位貴人病了。”福春小聲說,“是陛下最寵愛的寶華公主三日前午睡魘著了,受了點驚嚇,近日裏飲食不振,陛下天天譴了太醫去問。”

窺探禁中當然不可以,泄露禁中消息當然更不可以。但這都是理論上的,現實是內宮之人傳遞消息,是生財的重要門路。

當然像剛才李衛風那樣大大咧咧當面直問肯定是不可以的,怎麽也得遮掩一下才是。

那樣粗豪之人,福春這樣謹慎的,便是給錢也不一定敢賣給他消息。倒是李固,福春內心裏想與他親近,不需他問,便主動賣好了。

“寶華公主”四個字入耳,李固便是一怔。

紅裙如火,笑音如鈴,精致得不可思議的面孔上天真嬌憨的模樣便在腦海中閃現。

她走路的時候腳步輕盈如蝶,哼著小曲,忽而一個旋身,一個擡腿,人便舞起來。舞了三步,又復靜走,聘聘婷婷,婀娜美麗。

這要是在外面,一個女郎走走跳跳,怕不被人當成個瘋子?偏這宮中的人,內侍也好,侍衛也好,宮人也好,個個口角含笑,目光寵溺。那些年輕侍衛們更是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若不是礙著正在含涼殿前當值,怕是要大聲喝彩來的。

李固和李衛風當時站在另一邊的回廊下候著,隔著庭院,都看得住了。直到那鮮紅如火的身影消失在含涼殿門口,兩人才如夢初醒。

李衛風當時便問:“那是誰?”

內侍嘴角含笑地說:“是我們寶華公主。”

“我們”兩個字,咬得格外驕傲。眼睛裏,又帶著對兩個西北土包子的微微不屑。

“寶華公主”這四個字,從此便刻在了李固的心裏。

他嘴唇微動,又抿起,忍住了沒有問出那句“她還好吧?”。

那日出宮之後,李銘和他們談完正事,李衛風便問了:“大人陛見之時,怎地有個公主闖進去了?”

李銘撫須微笑:“那是皇後所遺的寶華公主,聖上的心頭寶,掌中珠。她排了新舞,迫不及待想跳給陛下看呢。唉,寶華公主仙人之姿,聽說她一舞,能招來百鳥朝鳳,只可惜無緣得見。”

李固於是知道,寶華公主是已去世的先皇後唯一留下的骨血。先皇後在閨閣時便有才名,後被皇家聘為太子妃,後又為皇後,跟皇帝琴瑟和鳴,伉儷情深,乃是世人稱頌的賢後。

只可惜皇後無子,生寶華公主之時傷了元氣,纏綿病榻多年,在公主年幼之時便過世了。

李銘子嗣艱難,只有一子一女。皇帝比他強得多,有七個兒子,四個女兒,眾兒女中卻只寶華一個是先皇後嫡出,真是視為掌中明珠,怎麽疼愛都不覺得過。

皇帝未再立後,後宮由淑妃執掌。據說四妃個個都把寶華公主當親生的看,唯恐少疼了一點。

這是個千嬌百寵的天之驕女。

有的是人關心她、疼愛她,輪不到他李固來擔心她。

李固抿唇,沒有問出傻問題來,卻摸出一個銀錁子塞到福春手裏:“多謝告知。”

福春躬身謝賞,飛快地把銀錁子塞到腰裏。

不一刻,李衛風更衣回來,卻發現李固的目光投在地上斑駁的光影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太醫離去了,謝玉璋歪在大坐榻上,靠著隱囊出神。

“好歹吃點,這腌胡瓜是民間常見,平日裏哪裏會叫你吃這個,但它開胃,我特意叫人去東市的酒樓裏買來的。你嘗嘗看,啊——”

隨著這一聲哄孩子般的“啊——”,謝玉璋下意識地張開了嘴,一條小小的腌瓜送入口中。帶著一股清香,微酸,的確是開胃。

見她吃了,喂她的人便笑了。

謝玉璋擡眼,面前碧玉年華的女郎兩腮飽滿,眉眼沉靜,望著她的眸子裏全是滿滿的寵溺。

這是才十六歲,尚未在塞外受過苦難摧折的林斐啊。

說來不可思議,謝玉璋明明死了,一睜眼竟回到了十三歲這一年,一切的苦難都還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