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葉世成急得當場就暈死過去;王慧更是接受不了跪在床頭痛哭不止,差點嘔血;就連葉韜都跟丟了魂似的,直愣愣的站在床前,怎麽叫都叫不醒。

葉瑩也傻了,她什麽都想過,就是沒想過葉薇會死。

她以為這一次,葉薇會回到葉家的,爸爸媽媽和哥哥會彌補之前對她的虧欠。

可她竟然死了?

毫無預兆的,就這麽死了?

葉薇怎麽會死?她怎麽可以死呢?

可葉薇真的死了。

她躺在那張新買的大床上,床上鋪著柔軟的棉絮,被子是紅色的,是火紅、明亮又喜慶的顏色,上面還繡著精致的,花團錦簇的花,應該是奶奶喜歡的;床上掛著的應該新買的蚊帳,蚊帳是幹幹凈凈的白色。

眼前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明亮的,充滿希望的。

可躺在床上的葉薇卻已經了無生氣,她臉色灰敗,瘦小的身軀蓋在那床大紅被子之下,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像是個笑話。

她多希望葉薇會掀開被子,然後用那種惡劣的眼神看著她,告訴她,“我逗你玩呢。”

我逗你玩呢。

……

葉薇留了封遺書,遺書是在她枕頭底下找到的,她應該是預料到了自己要死了,所以一早便把什麽都準備好了,她讓人把將她葬在陳老婆子旁邊,安葬她們婆孫倆後剩下的錢都捐給希望小學,而陳老婆子床腳下壓著的那三千塊錢,她分了一千五給陳小龍。

遺書到了這裏,便戛然而止。

仿佛除了這些,她已經沒什麽放不下,沒什麽可留戀,沒什麽可想的。

她沒有提及葉家人。

仿佛已經忘了他們,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沒有怨也沒有恨,他們對她來說,什麽都不是了。

他們甚至都沒來得及彌補之前犯下的錯,他們還沒來得及求得葉薇的原諒,他們什麽都還沒做,葉薇就死了。

那種什麽都做不了、做什麽都晚了的遺憾和痛苦,幾乎成了葉世成和王慧、以及葉韜心裏永遠的刺。

他們不敢相信葉薇已經死了,只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個夢,總有一天,夢會醒來,

章煜接到消息連夜趕去,蔣斐和他同往。

章煜到時,看見那個低矮的土房子前掛上了白燈籠,看見他曾打過地鋪的堂屋裏擺著兩幅棺材,看見簡陋的房子裏裏終於擺上了冰箱洗衣機。

葉薇死了嗎?他不信。

他不敢相信葉薇就這麽死了,明明不久前他還給她發過消息,他還勸她回去上課,她答應說,等玩夠了,就去念書。

他甚至還給她準備了復習資料,可她怎麽突然就死了呢?

章煜不敢相信,就算看見躺在棺材裏的葉薇,看見她毫無生氣的躺在那兒,安安靜靜、乖乖巧巧,也依然覺得這一切是誰的惡作劇。

葉薇不可能死,她怎麽能死?

他看見葉世成沉默的跪在靈前,看見王慧哭腫的雙眼,看見眼神呆滯的葉韜,看見神情恍惚的葉瑩。

他上前去點了一炷香,燒了紙,他想說點什麽,可終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葉薇和陳老婆子一起下了葬,看著那兩個被泥土堆起的墳包,章煜才終於有了一點現實感,他不得不承認,葉薇死了,死於腎衰竭。

“她臨死前,有說什麽嗎?”章煜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她說,她找奶奶去了。”葉韜捂住眼睛,他至今都無法接受葉薇的死。

找奶奶去了?

“就這一句?沒別的了?”

“……”葉韜沉重點頭,“沒了。”

就沒了嗎?

章煜訥訥的看著那個屬於葉薇的墳包,他以為以葉薇對葉家人的怨和恨,她至少會說些什麽的,可是會說什麽呢?他想象不出來,就像他沒有想到葉薇竟然只留下這樣一句遺言。

可是其實這好像也並不讓人意外,畢竟她應該已經病了多時,但她一直隱而不說,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連葉世成和王慧都不知道。她連自己快死了都沒想過要再回葉家,足以想見她對葉家已經沒了絲毫期盼,又怎麽可能說些什麽?

只怕她對他們,已經無話可說了。

直到這個時候,章煜好像有些明白為什麽葉薇不去上學,他有時候提起,她也總說再等等、再等等,只怕那個時候她已經病重了,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把僅剩的時間都拿來陪著陳老婆子了。

蔣斐點點頭,道:“很正常,在葉薇看來,陳老婆子就是她唯一的親人了,陳老婆子也是唯一真心對她好的人,她死前那麽痛苦,第一個想的肯定就是去找奶奶。”

葉韜:“……”

章煜:“……”

蔣斐細心解釋道:“你們這都不明白嗎?因為奶奶會心疼她啊,就像我們小時候被欺負了、或者受傷了,第一個想到的也是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