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15頁)

“小花,不要在伯母面前說令她失望的事。”

空蕩蕩的房間內只有照著花夫人遺像的小燈亮著,像是漆黑夜裏的一盞路燈。燈光下,花夫人笑得溫和又端莊,就像她生前的一樣慈祥又滿懷期待地注視著他們兩個。

花佐伊一時間無法言語,微微發顫的手指捏成了拳。

忽的,潘凱臣溫熱的手掌附上了上來。他仍是端坐的樣子,卻幾次堅定地把逃走的柔荑抓在手心。

 “我說過,在你最糟糕的時候,記得叫我到你身邊。”

說不上有多溫柔的語氣,卻讓花佐伊放棄了所有抵抗。

她不想說話,他也就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陪伴她度過漫漫長夜。過好久好久以後,花佐伊的手漸漸變得溫暖,然後輕輕地回握住了他。

 天快亮的時候,他低穩醇郁的獨特嗓音響起。

“睡一會兒,有我在。”

像是咒語一般,花佐伊真的緩慢地閉上眼睛。幾天來未曾合眼,她的身體毫無預警地往他的方向傾倒,失去意識前她最後的記憶是他胸膛溫暖的觸感,以及環繞周身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健康的媽咪將她輕輕抱起,夢見幼小的花佑玲圍著她歡笑,夢見面容已經模糊的爸爸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他們。

好幸福,她幸福地就要炸開。

突然間,一切都沉入濃密的黑暗,消失不見。

每次都這樣,每次都在她開心得不得了的時候,站的高得不得了的時候,便會從幸福的頂點摔下來。

眼前,周身,一片黑暗,靜得可怕,像是全世界都滅絕只剩下她一個人。

“啪”。

黑暗中,花佐伊聽見車前大燈開啟的聲音。這一個鏗音,瞬間劈亮世界。背後出現了一束光,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裏頭。她擡手,眯著眼睛,看見在光的盡頭,CQ悠閑地靠在他那輛龐然大物般的SUV邊,朝她揮手。

有人拍了她一下,花佐伊轉過頭,猛然發現身邊一左一右,站著水明月和喬麗斯,她們微笑著摟著她的肩膀,讓處在黑色布景中,僅依靠著一條光路照亮的世界,多了一絲溫暖。

再接著,她看到了潘凱臣。那個嚴肅而嚴厲的男人背對著她,站在光路的前端,仿佛是感應到她的注視,緩緩轉過身來。金色的光芒中,他就像是俊美的神祗,神聖不可侵犯,再亮的光,都不能奪取他本身的輝煌。

潘凱臣微微皺著眉,他總是那樣看著她,像是懷著多麽的不滿和費解。就在花佐伊以為他要向往常那樣失望地離她而去的時候,他向她伸出了手。

他說,小花,來,到我身邊來。

眼中浮起水汽,下一秒花佐伊便不顧一起向他奔去,腳下的光無限向前延伸,仿佛是通向天堂的階梯。

從來沒有那樣用力奔跑,從來沒有那樣充滿渴望,從來沒有那樣明確自己的目標。當光線中的潘凱臣展開雙臂,展露笑容迎接她的時候,花佐伊幾乎要騰飛起來了。

花佐伊的手,動了一下。背朝她正與他人輕聲說話的男人,像是有了感應般回頭看了她一眼。

床上蒼白的人兒依舊緊閉雙眼,沒有轉醒的跡象。

潘凱臣收回視線,繼續對來人說:“出門帶鑰匙……不,你自己和她說,我去公司,有事聯系。”

沉穩而篤定的腳步聲漸漸遠離她的床邊,聽到關門聲,花佐伊這才坐起來。她撓了下頭,發現花佑玲瞪大了大眼,滿是疑惑地盯著她。

原來剛才潘凱臣在和妹妹說話,這兩人怎麽就碰到了一起。

“你是醒著的。”花佑玲瞪她。

每天都在這個點被鬧鐘叫起來慢跑,就算現在沒有鬧鐘,生物鐘也讓她自然醒了。當然花佐伊不知道,她的鬧鐘是被潘凱臣關掉的。

一直陪她坐在靈堂的潘凱臣,天快亮時將睡迷糊的花佐伊送回家,換了件襯衫後又要出門解決紐約來的合約問題,還有諾基亞和重組。加上沒有倒過來的時差,其實他已經30多個小時沒有合過眼。剛才和花佑玲說話時,眼睛都是紅的。

花佐伊疲憊從床上下來,想要找杯水喝。發現在已被人注滿溫水的杯子邊上,有個不屬於她家的咖啡杯,此刻黑咖啡已經見底。那人走的有些匆忙,是吧,本來這個點他就應該在遙遠的美國。他回來是為了她麽。

在花佐伊還來不及皺起眉毛的時候,花佑玲就竄了過來,奪走了咖啡杯,拿去廚房清洗。

“佑玲,你準備搬來和我一起住麽?”

少女的身形僵住,她把下巴擡得很高,擺出平日裏渾身是刺誰都不要靠近的姿態,但抓著杯子的手卻微微發顫。

“不,不可以麽?”她懷著猶豫又害怕被拒絕的心情,試探著。

花佐伊倒是沒有任何猶豫,很快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