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學園祭(第4/10頁)

時間無情地流逝,來到了七點三十分。

跟世之介差不多時間到的人,全部走光了。當然,世之介並不記得所有人的臉,只是有好幾個和他年紀相仿的男性,世之介原本等著看他們見到千春出現時的表情,結果,一個個等到約會對象也都離開了。

他想打電話聯絡一下,可附近的電話亭沒有一個是空的,甚至還有大排長龍的。

世之介大可以過馬路到遠一點的地方去找電話亭,可是,他又擔心萬一這期間千春來了會找不到他,也就不敢輕舉妄動。就在他不敢離開、站著枯等的時候,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他也開始擔心餐廳的座位不保。要是千春再慢一點才到,說不定連只能看見東京塔塔尖的座位都沒了。斑馬線的通行綠燈開始閃爍,世之介無意間瞥見馬路對面的電話亭空了,當下采取行動,用手撥開人群沖了過去。他怕千春這時候出現,還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甜點店。

說時遲那時快,世之介一個箭步沖進電話亭,剛好比另一個手上拿著電話卡的男人快一步。他翻開通訊簿,迅速按了電話號碼。雖然他認為千春正在趕來的途中,電話不是沒人接,就是語音留言,但當“嘟——嘟——”的接通聲響起後,電話的另一頭居然傳來千春的聲音:“喂,喂!”

“喂,喂?我是橫道。”

“啊,世之介嗎?太好了,我打電話去你家,沒人接,我想你可能已經出門了……”

咕噥!世之介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前只看得到塔尖的東京塔,越看越黯淡無光。

“我好像感冒了,今天沒辦法去了,對不起啊,真的很對不起。”

感冒了就無可奈何,而且電話裏頭清清楚楚地傳出咳嗽聲,只不過聽起來很假罷了。

“沒關系啦沒關系,請你不要勉強……”

世之介竭盡全力掩飾,裝作無所謂的樣子。

他掛上話筒,悵然若失地走出電話亭,恍惚地挪動自己的腳步。不管是《Popeye》還是《BRUTUS》,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碰到約會對象不來時,該如何是好。

·

在星巴克買了一杯咖啡,正準備搭電梯上樓時,背後傳來導播前原的呼聲:“千千!”前原挺著鮪魚肚跑了過來,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不過看樣子他剛吃完午餐。

“最近真是愈來愈像大腹翁了。”前原自嘲似的摸了摸肚子說道。

“你穿Polo衫不就更明顯?還有,已經十一月了,穿成這樣不冷嗎?”我一邊說一邊走進電梯。

“錄音室裏面暖氣很強,熱得要命。”

電梯無聲地載著兩個人一直往上。置身於六本木新城這棟巨大建築裏,常讓人搞不清楚一樓在哪兒。有時候以為自己在地下樓層,可是往前走幾步卻有照得到太陽的門廊。既然如此,那往上就應該是二樓,誰知上去以後,看到的竟是正面玄關。在六本木新城裏面的廣播電台上班已經五年了,到現在還是經常弄錯,不知道要到哪一個門去接來賓。

“咦,那個雷曼兄弟的廣告牌還不拆掉?”

電梯停在應該是一樓的時候,前原指著入口的外面說道。自從雷曼兄弟宣告破產以後,有一陣子電視新聞天天出現這塊寫著公司名的廣告牌,還有人站在廣告牌前拍照留念。

每個星期日下午,我都會在這個頻道主持十五分鐘的音樂節目,今年已邁入第五年。十五分鐘的節目,基本上有十分鐘是在接聽聽眾熱線,剩下的時間則是選播配合咨詢內容的歌曲,偶爾需要插播重大新聞。當初因緣際會替一位請產假的知名廣播主持人代班,或許是好勝心驅策,我展現出明快流暢的主持風格,回答聽眾的問題一再引起共鳴,因而大受歡迎。最後,電台決定為我另開一個新節目。“擁抱欲望,但不膚淺!”這句自己喊出來的口號,不但佳評如潮,也帶來更多的人氣,尤其深受年輕女性聽眾傾心。

電梯直達設有錄音室的樓層,一走進接待處,就能看到窗外的東京塔,距離近得仿佛觸手可及。東京塔的燈光變了,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記得高中畢業剛來東京的時候,東京塔只是用橘色的小燈泡拼出一個塔形而已,而現在打上璀璨燈光的鐵塔好像浮在半空中一樣。

拿著咖啡一走進音控室,助理導播岡本馬上遞過來一個簡單的腳本。其實,節目都做了五年了,所謂的腳本,不過就是歌曲播完之後電話導購的廣告詞罷了。這個月主推的商品是洗面奶。

“我也是用這一支呢。”我對還在長青春痘的岡本說道。對方坦率地贊美道:“片瀨小姐,你皮膚超漂亮的。”

“小岡,你會出人頭地哦!”

“真的嗎?”

“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一套?”

“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