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第2/3頁)

他玩了一圈回來,卷簾門還不開。於是他從墻外爬進來,在窗戶口,看見男人在母親潔白的身體上聳動。

床板震顫;尖叫,呻吟,臟話,各種聲音痛苦抑或快活地和著火車的轟鳴,哐當,哐當。

嘴裏的煙快燃到盡頭。北野微微低頭,張嘴,煙頭掉在水泥板上蹦跶幾下,滅了。

一聲雷響,豆大的雨點打下來。他關了窗子和燈,到床上躺下。

床板往下沉了沉。

一床的花露水味。窗簾外有朦朧的天光。一室靜謐,電風扇呼呼轉著。

他在黑暗中問她:“那句話練了多久?”

她睜開眼睛,又垂下:“一晚……上。”

“上次那個男的是誰?”

“警……察。”

“嗯。”

過了一會兒,北野說,“明早我送你上學。”

陳念在枕頭上搖了一下頭,道:“明……後天放,假。”

“哦。”

再沒別的話了。兩人的眼睛各自在黑暗裏明亮著。

窗外暴雨如注,像要沖刷掉一些臟汙。

陳念太累了,闔上眼眸。迷迷糊糊要睡之際,床板動了一下,身後一沉。北野轉過身來,抱住了她。

陳念瞬間驚醒,渾身的汗毛豎起來。隔著單薄的襯衫,即使風扇在吹,他的肌膚也是發燙的。

她閉緊眼睛,一動不動。但他也沒動,只是從身後摟著她的腰。

兩人仿佛在試探,抑或是僵持。

過了不知多久,他松開她,轉身過去背對她了。

陳念的身體脫了力,慢慢軟下去,隔幾秒,薄毯的一角飛過來,搭在她肚子上。

一條毯子,各蓋一角,背對而臥,竟一夜安穩。

風聲雨聲助人眠。

第二天,又是燦爛艷陽。

這便是雨季。

陳念醒來時,是上午十點。北野人不在,桌上放著雞蛋和牛奶。

陳念起來吃了早午餐,翻開書本看書。快中午的時候,墻外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是北野回來了。

她有些緊張,腦袋紮進書本裏。

卷簾門起了又落,少年走進來,也沒和她打招呼,自顧自倒水喝。

陳念拿眼角偷偷看地面,看到他移動的牛仔褲,褲腳上有半邊鞋印。她便知道他去幹什麽了。

一時間鼻子就酸了,想感謝,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而他似乎也沒什麽話和她講。

狹窄的屋子裏裝了兩個人,氣氛卻跟死了的一樣。

他倒在床上翻漫畫,她坐在桌邊看書,毫無交流,只有落地扇在兩人之間搖著頭,風一會兒吹到他這邊,一會兒吹去她那邊。

兩人居然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一整天。直到太陽西曬,潮濕的屋子裏溫度漸漸堆積,越來越高。

北野起身,扔下漫畫進了洗手間,尿尿,沖廁所,洗手。

門開了,他接了盆水,灑在水泥地上,放下盆子,說:“出去吧。”

陳念擡頭看他,他說:“屋裏太熱,帶你去附近走走。”

陳念放下課本跟他出去。

傍晚了,外頭比屋裏涼快。因為雨季到來,樹木和廢廠房比上次來看的幹凈許多。

廢廠區在城市邊緣,除了北野家窗戶那頭的喧嘩巷道,三面都是荒草地。

正值五月,野草瘋長。

荒地是被城市遺忘的角落,卻生機勃勃,有的草齊腰深,有的開著花兒。

夕陽,像一顆摔碎在天上的雞蛋。

他們一前一後走著,仍是無話。後來,他帶她去了家小館子,吃了晚飯往回走,太陽沉下去了,天空中有姹紫嫣紅的雲。

天色一點點變黑,走了一段路回到廠區,路邊的樹和空房子隱匿在暮色中,蕭條,瘆人。

依舊無話。

她緊跟著他,有些害怕,意識到偌大的廢棄地,只有他們兩個少年。

忽然,前邊北野停下來,回頭看她,說:“閉上眼睛。”

陳念瞅著他看,垂在身側的手緊張地握了握。

他鼻子裏哼出一聲,說:“叫你閉上眼睛。”

陳念只得閉上,呼吸微亂,有些惶恐。

四周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他的腳步聲。等了一個世紀,終於,“5、4、”少年說,“3、2、1。”

風吹梧桐。

陳念睜開眼睛,於是看見了魔法。沿街的路燈在一瞬間亮起,橘黃色的燈光點亮世界,每一棵樹都微笑,每一個空房子都溫柔。

她張開嘴巴仰望,他卻沖上來拉住她的手,在路燈點亮的空街道上奔跑:

“還有一分鐘。”

陳念不知道一分鐘是什麽,但她跟著他用力奔跑。

“44、43、”

他在倒計時,她更加努力地奔跑;

“20、19、”

他們跑去小樓,跑去樓頂,背後荒野黑暗如深淵;面前,城市籠罩在晚霞散去的夜色裏,即將被夜空吞沒。

他拉著她跳上樓頂邊緣的水泥墩,奔跑停止,少年們的胸膛像鼓起的風箱,一起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