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Mr.Unknown(第4/5頁)

畢竟是他告訴我,再渺小的愛,也總要有引流的出處,否則,自食苦果的只能是自身。

我愛我自己。

世界上最愛最愛了。

所以我要阮寧,很堅定。

聰明人和阿霽分手了。我陪著他,度過了那些糟糕的失戀的日子。他視我為知己。他一貫認為我大大咧咧沒腦子,所以做什麽,也從不避諱我,甚至偶爾還把我當作棋子。

別驚訝我們彼此之間的友誼是這個模樣,這樣才是我習慣的樣子。不然我為何會愛阮寧,她對我的友誼和這些妖艷賤貨全不一樣。

他似乎籌劃了很久,想妥帖了,才把一封封信交給顧潤墨,讓他轉交給阮寧。也似乎籌劃久了,才拿出那幅《安我之鄉》。

我始終沒想明白,為什麽他選擇了顧潤墨,而非我。顧潤墨特殊在何處?他的人際關系與我有何差別?他低著頭折信紙,說:“你很快就知道了。很快地,我未來的媳婦和旁人談戀愛了。而她談戀愛的對象是俞遲。”

俞氏長孫。那個命格極品的人。俞遲……一這名字稍微有些耳熟呢。直到聰明人拿出一篇報道。來自《倫敦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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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告訴阮寧一些事,也告訴聰明人一些事。譬如,告訴她,那些有關聰明人的真相。譬如,告訴他,離她遠點。譬如,告訴她,不要怕。

譬如,告訴聰明人,告訴這個叫宋林的聰明人,只要我在,阮寧永不愛宋林。

我是一把雙面開刃的雪白寶劍,出鞘的時候,就問你怕不怕。第四次做壞事,我覺得自己終於平靜。那一天,我睡了個好覺。

大概是因為手裏不再緊緊攥著什麽。

宋中元是未死的俞遲。

知道這件事,我終於松了一一口氣。

我恍然想起我假借Davis之名寫的那封信。

我讓阮寧發誓,這一輩子,除非我的肉體死亡或者靈魂湮滅,否則,阮寧不能嫁俞遲。

真的Davis宋林代我受過,被誓言反噬。地球是圓,是戒,也是讖。

有時不是沒想過,為什麽無論如何拼命阻止,阮寧這道題的謎底都是俞遲。

這世間的癡男怨女總愛放大愛情,可是現實中,柴米油鹽、繁衍後代占了人類精力的百分之八十,愛情更像一陣吹過即逝的風。

想不明白的我繼續想,想啊想,我就想明白了。答案不在阮寧身上,而在俞遲。

我和聰明人每次想娶阮寧,背後理所當然附加的條件,就是整個阮家龐大的資源和關系網作為嫁妝。它們有時使阮寧變得可愛,有時,甚至比阮寧重要。

可是俞遲不要。

他不要阮家,甚至不要俞家。

他只要阮寧,鍥而不舍地,這一輩子,只要阮寧。

中學課本《勸學》中有一句,用在他身上頗合適。當時要求背誦全文時,我和阮寧一個比一個哀號得厲害,可見我們都沒學進去。而默不作聲的那個窮孩子學得最好,記得最清晰。

“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上食埃士,下飲黃泉,用心一也。”

上食埃士,下飲黃泉。

用心一也。

後來,後來的我,當然沒有把“未來媳婦”的“未來”二字去掉。

但我從未缺席任何一年的同學會。之後的十年,親眼看著俞遲從一個兵丁成為阮寧這個“三將女”偈語的第三將,親眼看著他坐到嶽父的位置,又一步步走得更高,親眼看著他擊潰阮家。

阮老離開了阮家,一直跟著阮寧照顧重孫,似乎是贖罪,也似乎是逃離。他生前叮囑阮寧,除非我死,不要動你二叔。

阮老去世之後,俞遲毫不留情,用盡一切手段,將真相大白於眾人面前。

垂幕的阮二叔,終於在日復一日的忐忑中,等來自己最終的句號和歸途。

阮靜回來了。

小丫一直在等他。

二十年後的同學會前夕,我收到請帖時,微微笑了。

這次是阮寧的筆跡,我一眼認出。

二十年前,她的丈夫每年無望地寄著邀請函,直到死亡和夜幕降臨。他盼望她能收到,盼望能再見她一面,盼望在她“死後”,盼望在他“生前”。盼望這樣沉默的愛有朝一日重見天日,盼裏有朝一日同自己和解。

二十年後的同學會,阮寧已經微微發胖,卻變得比從前漂亮許多,至少站直了,站穩了。

可眼中的自由一如過去,堅定不移。

所有的人都老了,包括我。

院寧問我為什麽一直沒有結婚,我告訴她,因我太愛程可可,可是可可早已嫁人,此生無望。

我想說我盼著來生,位高權重的俞遲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下午三點,同學會散。

他穿著軍裝,最後一天穿著軍裝,背著她在街道上向未來走去,手中還拎著一雙高跟鞋。

這丫頭從小就不會穿高跟鞋,為了扮靚,今天還是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