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伴隨著悲傷的,總是離別(第3/6頁)

原來那天晚上我和他吵完架之後,他陪徐婧婧去醫院止血,剛好接到了省人醫的電話,說是下午康叔就被送進了醫院,當時沒有聯系到他。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花高價從別人的手中買了第一班船的船票。徐婧婧聽到了電話內容,又因跟我打架,不想留在島上便跟著他一起離開。趕回來之後,醫生讓他選擇是否動手術,他和康叔商量過後,抱著一絲希望在手術單上簽了字。但是手術進行到一半,醫生從手術室裏出來

告訴他,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康叔胃中位於賁門和幽門各有一個腫瘤,幽門位置的腫瘤已經擴大到連接腸道的位置差不多堵起來,癌細胞像撒了芝麻粒種子一樣擴散到整個腹腔內。

一系列陌生的醫學名詞,讓我根本無暇反應,單聽到癌細胞像撒芝麻粒種子一樣便難以想象。

我現在看到的康叔,已經動完了手術,在做化療,所以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虛弱。我眼見康叔花了十多分鐘才將那碗藥喝完,並不是因為那碗藥很苦,而是他無法很快喝下去,他不僅進食困難,也消化更加困難。

“醫生說,如果他精神意志各方面還很堅強的話,應該還能撐個半年到一年,”他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才又接著說,“如果意志不堅強的話,可能最多三個月。”

“不是說胃癌是所有癌症當中最有希望治療的麽?不是可以將胃切除麽?”

“醫生說,我爸這種屬於胃腺癌晚期,發生轉移又無法手術,只能……等死。”

他哽咽而堅難地吐出最後兩個字,我的眼淚頓時抑制不住滾落出來。

他嘆了一口氣,道:“你別哭了。”

可我實在是忍不住,捂著臉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之前在病房裏,我不敢肆意痛哭,生怕讓康叔見了心裏會不好受。現在出了病房,又知道他的情況,只要想到僅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還有所剩不多的

日子,我便再也控制不住。

“晶晶。”他也蹲了下來,想拉開我的手,但我捂著臉,不敢面對他。

我嗚咽著道:“對不起……其實在三個月前,小白和佳遙也一起去你家吃飯的那天,我就已經看到康叔捂著胃很痛苦的在吃藥,但是他跟我說,是因為關節炎發作站不直腰。我就天真的以為他真的是關節炎痛。對不起,如果那個時候我就告訴你,也許康叔不會這樣。都怪我!我是豬!我是豬!我是豬……”我拼命地抽自己的耳光子。

“晶晶。跟你沒關系。”他強行拉開我的手,聲音變得哽咽,“如果要自責的話,那最該自責的人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我每天和他一個屋裏吃飯,一個屋裏睡覺,卻不知道原來他已經病成這樣,還在為了我而忍著……”

我擡起頭,望著他的眼睛已經泛紅,哭著說:“對不起……嗚嗚嗚……”

他抱著我,輕拍著我的後背按撫著我,拍著拍著,他的手停下了動作,終於也抑制不住跟著我一起傷心落淚。

我是個多差勁的朋友。在朋友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第一個想著的是我自己,只會想到自己有多委屈,只會責怪他,而在我看來差勁的徐婧婧卻第一時間陪著他,安慰他。這一個多月來,他所承受的已經超過了做為一名高中生所能承受的壓力。他甚至都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三個月,或者是半年、一年後的

光景。

回到家後,佳人小姐焦急地問我去哪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見我眼睛哭得紅紅的,甚至有些腫,嚇了一大跳,以為我被人欺負了。

當我說去康叔得了胃癌晚期之後,她變得整個人都不好了,不停地念叨著明天要拉著老爸一起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佳人小姐問我晚飯吃了沒,我含糊一句吃過了,其實我並沒有吃,但卻感覺不到餓。

我進了房間,躺在床上腦子裏一片空白。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是小白和佳遙在群裏問方便面什麽情況,而我卻什麽也不能說,將消息關了,手機反過來。已經幹了的眼淚再一次流了出來,腦海裏浮現的全都是康叔的身影。

“晶晶啊,你將來想做什麽?想考什麽專業?”

“我想像你當一名設計師。我要當一名橋梁設計師,在西部建很多很多的橋,讓西部的公路發達一些,讓那些深山裏的孩子都能走出來。”

“哎喲,你這覺悟高啊。不像我們家偉,說什麽能賺錢就做什麽。”

……

第二天剛巧周末,不用補課,佳人小姐燉了營養湯讓我送去醫院。

我難過地說:“康叔現在吃什麽都很困難。”

佳人小姐也犯了愁,倒是老爸一語驚醒夢中人:“你傻呀,家偉他爸不能吃,家偉不能吃麽?這孩子天天照顧他爸,能吃上什麽好的?你過去看看這孩子有沒有吃的,沒吃的,讓你媽幫忙燒飯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