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樂章 微風般的中板 那麽近,這麽遠(第4/5頁)

出租車來了,章遠拉開後門,讓何洛坐進去,想了想,自己也在後排坐下。

何洛感嘆道:“很喜歡和高中同學在一起,大家都很親,親人一樣。你看,過去吵得多厲害的人,動手打架的,現在都可以不計較了。”

“是啊,可這些人真能說,吵得我頭都暈了。”章遠關上門,無奈地嘆氣,一雙長腿懶散地抵在前排靠背上,“幸虧田馨沒有回來,否則就是地震了。”

“是啊,她在美國陪老公呢。”何洛笑,“想不到吧,她結婚這麽早。”

“還有幾個隔壁班的也結婚了。”章遠苦笑,“平時聯系不多,發請柬的時候叫上我,真慘,隨了份子,我也吃不了什麽。”

“他們都說你發大財呢,還在乎份子錢啊。”何洛笑,“上次,你說買房了?”

“沒,看了看,沒買。”章遠矢口否認,“北京樓價太高,都是泡沫。”

“哦。”何洛又問,“你的胃還不好麽?”

“誰又和你說什麽了?”章遠蹙眉,隱隱有兩道細而淺的擡頭紋。

“我看你剛才還是不怎麽吃辣的,也不吃油大的。”

“哦。現在應酬多,吃不動了。”

“總之,自己多注意吧。”

“我知道了。”章遠頷首,“你啊,還是這麽 嗦。”

“三歲看到老,改不了了。”何洛看著窗外,微笑著搖頭。

“他很照顧你吧?”章遠忽然問,看何洛輕輕點著頭。

“是啊,馮蕭對我很好。”她說。

“我們的約定,你先實現了。”聲音凝澀,“看來,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那你呢?”何洛依舊望著窗外,“你……有女朋友了?”

“我哪兒閑著了?”章遠說,“我很忙,沒時間。”

“你也不用怎麽追,自然有女生會送上來。”何洛笑,“只要不要再送黃菊花給人家了。”

“你還真記仇。”章遠呵呵地笑,“八百輩子前的事情了。”

“過生日,收到黃菊花的,我是第一個吧。”何洛聳肩,“還是我這輩子收到的 TXT BBS 收藏精品第一束花。”

“也是我送的【第一束。”章遠低低地說,隔了半晌,微笑道,“所以沒什麽經驗,可以原諒。再說,送別的花,你爸還不當著去吃飯的十來個同學,直接把我打出來?只能挑了最素淡的,那時候,誰懂什麽花語啊。”

“還有,禮物價簽。”何洛提醒,“你】第一次送我的音樂盒,底下還有價簽呢。”

“誰知道藏在那麽隱蔽的地方。”章遠說,“要不是你提醒,我真忘記自己做過這麽土的事情。”

“會氣跑女生的。”

“會麽?”章遠啞然失笑,說,“如果我想寵一個女生,我可以對她非常好。”

何洛笑:“那我就放心了。”她深吸一口氣,“真沒有想到,我們還能這樣聊從前的事情,時間的力量真大。其實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麽好尷尬或者是避諱的。現在說起以前的事情,都是笑料了。”

那只是你的想法。章遠臉色悶青。戒指的盒子依然在大衣口袋裏,橫在側腰和車座之間,硌得不舒服。

在錢櫃唱了一會兒,何洛就說要走。

“怎麽不多玩兒一會?”同學們問。

“太累了,還是困。”

“那你好好休息吧。”章遠說,“別過兩天頂著熊貓眼回家。對了,給叔叔阿姨帶好。”

“嗯。”何洛答應著,拎起手袋,“不用送了,一會兒有人來接我。”

“馮蕭?”章遠笑笑,“好,那我們大家就放心了,不送了。”

何洛下了樓,馮蕭還沒到。凜冽的風在開門關門之間鉆進大堂裏,她在墻角的沙發坐下,大屏幕裏蕭亞軒唱著:“只怪我們愛得那麽洶湧,愛得那麽深,於是夢醒了擱淺了沉默了揮手了,卻回不了神……”忽而換成劉若英的歌,“你說我們很渺小,躲也躲不掉,命運的心血來潮。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經是很深很深的感情。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可是,還是會很怕很怕再傷心……”

這些靡靡之音,聽來卻驚心動魄。她剛才在包廂裏就如坐針氈,只盼著早點離開。起身走到大門口,看見馮蕭趕來,雙耳通紅站在門外時,何洛無比歉疚。“我們走吧。”她主動挽住馮蕭的胳膊。

“怎麽不多玩兒一會兒?”

“都是這兩年的新歌,只聽過幾次,不大會唱。”

即使會唱,也無法開口。

那麽多歌詞,仿佛都另有深意,直指那段苦不堪言的回憶。章遠看起來泰然自若,不再拘泥於前塵舊事,還拉著她一起唱《花樣年華》的主題曲。

可是自己呢?何洛痛恨自己的怯懦,不是已經和昨天一刀兩斷了嗎?為什麽聽到那些情情愛愛的歌詞,依然有落淚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