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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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順利進行。

第二天,我在候機室大廳的甬道口看到阿萊穿一身西裝,手裏拎著一個旅行包走了出來,目光四處逡巡,看到我,臉上露出笑容,加快腳步,我上前接過她的旅行包,目不斜視地走出候機室,來到停車場,上了車,直奔安定門。

"又買車了?"

"試開,我想我不會買這輛。"

"就是,二手車不好。"

"聽首什麽歌?"我問。

阿萊的手在車前工具箱中的一堆磁帶中撥弄著。

"隨便吧。"

我趁車直線行駛時點上一支煙,從反光鏡裏不時偷看一眼阿萊,阿萊容光煥發,我們倆的目光有一刻在反光鏡中相遇,阿萊沖我吐了一下舌頭,一只手扶在我換档的手上,我減慢車速,公路兩旁是秋天的黃綠落葉,乍起的風不時把樹上的葉子吹到擋風玻璃上,有時我得用刮水器才能打掉。

阿萊把一盤磁帶插進帶倉,喇叭裏傳出一首熟悉的曲子,竟還是那首老掉牙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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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時候養的這盆吊蘭?"

"你結婚後的一個月。"

阿萊在我的屋子裏走了一圈之後來到窗台邊看從書櫃頂端垂下來的吊蘭,吊蘭的葉子在我無事時被細心一片片擦過,看起來綠色怡人,這是我屋子裏和以前惟一的不同之處。

"你變了。"

阿萊轉過身打量了我片刻後說道。

我沖了兩杯雀巢檸檬茶,把一杯遞給阿菜,她接過去後喝了一口,被嗆住了,咳了兩聲,臉上泛出紅色,隨即沖我一笑。

"怎麽不說話?"

我坐在沙發上,一手夾著煙,一手端著茶杯,正在猶豫是先忙哪一頭。

"等你說完我再說。"

"等我說什麽?"

一時間,我倒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阿萊坐在我對面。既沒有已婚女人的喪心病狂,也沒有已婚女人的嫻靜端莊,阿萊就是阿萊,是我心愛的無可言喻的阿萊,她嘆了一口氣,伸了一下懶腰。"你最近在幹些什麽?"

"賣體育器材。"

"又換工作了?"

"又換了。"

"有女朋友?"

"沒有固定的。"

"是嗎?"

"嗯。"

談話到這裏再一次中斷了,我們各自低頭喝茶。

"阿萊。"我輕聲叫她。

阿萊擡起頭:"什麽?"

我一時語塞。

"我們上床吧?"阿萊冷不丁說了一句。

我點頭,然後兩人默默走到床邊,阿萊踢掉了鞋子。坐到床上,又一件件脫衣服,脫完一件便扔到沙發上,到一絲不掛時,拉過毯子鉆了進去。

我在她旁邊脫衣服,阿萊用胳膊時頂頂我:"我第一次躺在這張床上是什麽時候?"

我繼續脫。

"你還記得嗎?"她問。

"模模糊糊地記得一些。"

"都記得什麽?"

"記得你管自己叫大喇。"

"我喇麽?"

"夠喇的。"

我抱住阿萊,咬住她的頭發,不看她的臉。

下午的陽光從窗戶直射進來,顯得有些過份刺眼,我和阿萊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抽煙,吐出的煙霧近在眼前,久久不散。

做愛時阿萊像以往一樣敏感多情,此刻,她把頭轉向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以後,無聊的時候,就來吧,別的時候也行。"

阿菜點點頭。

少頃,她從毯子裏探出大半個身子到茶幾上拿水,把蓋在我身上的那一半也神掉了,我等她趴在茶幾上喝完,抓緊毯子一揪,阿萊就滾了回來,把臉埋在我的胸前,吻著我。

阿萊走的時候約好了一個月以後再來,因為她一個月只有一個假期,假期一共七天,她得和她老公呆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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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的老公是個馬來西亞人,在北京開著一家投資公司,很有錢,愛吃中國菜,愛打中國麻將,愛練中國女人,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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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後,阿萊斷斷續續告訴我她對我的真實想法——她認為我一直處在晃晃悠悠的狀態裏,叫她無法把握,為此,她感到跟我在一起總是心神不寧,還有就是前途渺茫。

在阿萊跟我後期的談話中,我感到有一點很重要,阿萊告訴我,她愛我,時常想起我。

阿萊也給我講過一番大道理,什麽沒穩定的經濟就沒有穩定的心態,什麽應當積極的生活等等,講的推心置腹,條理分明,講完以後,我表示了對她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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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年初,阿萊回到北京,並升任公司的投資部經理,成了公眾眼裏的女強人,她開一輛老公給她買的生日禮物——紅色寶馬,穿行於國貿的家和上班的公司之間,日常生活用品用她自己的話說叫——只在賽特購買。我見過她的結婚戒指,是枚漂亮的鉆戒,據說價值連城,看完後我對她說:"假的吧?"她咯咯咯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