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第3/4頁)

"以後我們也要買一輛汽車,"見我不語,阿萊又說:"你說那是什麽時候?"

我抽著煙,感到有點冷。那時候我19歲,上大學一年級,阿萊的聲音對於我顯得有些遙遠,我那時候在考慮什麽呢?不知道。我站累了,抱著阿萊一同坐下,城市顯得很安靜,天上看不見星星,街上沒有行人。阿萊18歲,不久前剛開始接觸性愛,頭腦裏盡是些怪念頭,愛嚼泡泡糖,有時候還挺調皮,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喜歡使用"我們"這個詞,毫無目的的跟我一起隨波逐流,這種狀態在那天夜晚叫我感到莫名其妙的傷感。我那時像現在一樣不自信,和阿萊在一起叫我感到安慰,她的氣息和夜鳳混在一起,緊緊挨著我,她的頭埋在我胸前,頭發上還粘著一股香波味兒,她挨著我,像是睡著了,但每到夜風吹過,她就開始輕輕戰栗,就像在我懷裏哭似的。事實上,阿萊是覺得冷了,我把她的頭發繞在手上,捧起她的臉,輕輕地吻她,阿萊的舌頭在我嘴裏輕柔地攪動,帶著股泡泡糖的甜味兒,眼睛眨動時,睫毛蹭著我的面頰,細細的胳膊繞在我的脖子上,涼嗖嗖的,我吻著她的嘴唇,一瞬間竟覺得我是那麽地需要她。

已經3點了,我們決定走回去,阿萊在前面踩著彈簧步子,不斷地回頭招呼我快走,我們走到長安街上,對面一輛灑水車可能是壞了,停在路邊,灑水車灑過的水還沒有幹,馬路上黑漆漆的,反射著路燈光,汽車疾駛過後,後輪揚起細細的粉末似的一股股水點,煞是好看。前面是空曠的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毛主席紀念堂還有後面的前門樓看起來都像是霧氣中的影子,我們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王府井,正巧碰上一輛201路夜班車,我們上了車,發現除司機外,其他人都趴在座位上睡著了。在安定門下車時,已經是淩晨了,東方出現了一道金邊兒,像是特意鍍在北京這個城市上空似的。

上樓梯時我拉住阿萊的手,起初,手冰涼冰涼的,走到十二樓1207我的住處時就變得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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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隊成立後,第一次活動就是偷了學校生物實驗室的一只雞。第二次活動則偷了一輛自行車。第三次活動是把自行車賣了。我提建議說把樂隊的名字改成"犯罪團夥",他們不同意,於是第四次活動出現了不妙的情況,我們去劉欣他們學校打麻將把賣自行車的錢輸光了,倒黴的是我們輸光後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旁邊看,這時,校衛隊的人來了,把我們三個也一起抓住了,我寫了一篇5000多字的檢查才被我們學校教務處馬主任領回本校,緊接著就挨了一個嚴重警告處分。華楊也挨了一個處分,劉欣倒沒事,他的檢查比我寫的差遠了,只寫了300字,他是這麽寫的:"9月22日,我與王立瓊、周文、唐大年、王陽、張弛、李衛、丁天、魏星雲、崔字、李嚴嚴、廖一梅、戰威、孫兵,孟現春、華楊、嶽軍一起在我校男生宿舍224用麻將牌賭博,賭注為一二四元,王立瓊、唐大年,張弛贏了,我、華楊、周文、崔字全部輸光,其他人平手,我由於童心大發,想繼續玩,便到314找到姚進向他要上次他欠我的賬,他想賴帳,我便把當時在場的趙曉松、王康、柳強、陳百濤找來對質,他們竟然都假裝不記得!可見麻將的危害有多大!我今後一定痛改前非,努力學習,並勸那些像我一樣有此惡習的同學及早回頭,但我怕姚進、徐澄字不會聽我的,希望老師也幫助一下他們,長痛不如短痛,我想他們會感激老師的。但姚進可能不會,他打牌的事業心太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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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所有的沮喪都是暫時的。李唯就告訴我一個地方,在那兒可以忘掉一切,我跟他來到了他們家。

李唯家住在東四附近的一條小胡同裏,他們家門前的一個明顯標志就是一個臭氣熏大的公共廁所,不是騙人。後來我即使蒙上眼睛僅用鼻子也能找到他們家。

那天我們進了院子,七拐八拐,最後在一間看似地震棚般的小屋前停住,已是晚上,鄰居的窗戶都拉上了窗簾,身邊的小樹在風中沙沙作響,我們倆兒的人影在墻上晃動,忽然,一片樹葉掉在我臉上,像蟲子蜇了一下似的,李唯在摸索著開門,我在旁邊等,渾身上下不知為什麽打起了哆嗦,只聽見鑰匙叮叮當當響了半天,還不見動靜,李唯自己也神色慌張,就像在開別人家的門。

我結結巴巴地問:"怎麽啦?"

李唯結結巴巴地告訴我:"鑰匙折在鎖裏了。"

於是,我們從原路返回,到路邊的一個小飯館吃餃子,李唯吃的很少,就在對面看我吃,我問他:"喝啤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