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著一首叫《米店》的歌,許了你一個家(第3/4頁)
韓言沒有搭話,徑自走開。
我聳聳肩繼續去打我的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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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家來了不少人,而周圍鄰居都是一副看戲的樣子,就連我奶奶都一邊牽著狗一邊朝那邊張望,可能在這些大媽的眼中,這種八卦比電視台的相親節目有趣得多吧。
至少男女主角看得見摸得著。
我看著一個老太太抹著眼淚,韓言站在他們對面,於心不忍又斬釘截鐵,孫曉柔在韓言的背後,膽怯又決然。
怎麽生活劇變成戰爭片了?
我不解地看著面前這一幕。
“你和她不合適。”一個中年大叔苦口婆心地說。
“怎麽不合適?我覺得挺合適的。”韓言笑眯眯地說。
“她比你大那麽多,還結過婚。”一個中年大媽接著苦口婆心地講。
“我不在乎。”韓言笑眯眯地說。
“可我在乎,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抹眼淚的老太太驟然歇斯底裏道。
陰雲天氣片刻之間雷電交加。
韓言的笑容凝固成冰,轉為嚴肅。“媽……”他嘴角扯動著,老太太就這麽看著他,眼眸中盡是咄咄逼人。
我在一旁看著,嘖嘖稱奇。
好一出市井戲碼。
“我想要和她結婚。”韓言一字一句,孫曉柔激動地捂住了嘴,眼角晶瑩。我分明看見她眼中有一個全新的世界。
萬千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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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出戲後來是怎樣發展的我並不知道,因為我還要去上學。
晚上下課我在家外面的面館吃拉面,百無聊賴地看著胖子店家熟練地操作。
“小爽。”一個男聲傳來。
我扭頭,看見韓言和孫曉柔走進來,韓言看上去有些疲憊,孫曉柔還尚有淚痕未幹。
他坐下來,我嘴角囁嚅,還是沒開口。孫曉柔看到了我的樣子倒是沒有說話。
“慢慢磨唄,還能把我逼死咋的?”韓言無所謂的樣子。我點點頭,把話題扯開,然後稀裏嘩啦地吃著面條。
孫曉柔好像還有事情,起身便走了,然後韓言就對著我說道:“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我一臉看傻子的樣子,大哥,我怎麽知道怎麽辦?
韓言點燃一根煙,說:“我真挺喜歡她的。”我一看他準備長篇大論了,就一陣難受,但又怕他打我,只好也陪著他抽煙。
“你看我媽那麽大的年紀,年紀很大了才有的我。”韓言的光頭在店裏的白熾燈光下顯得分外明亮,我想到了逃跑計劃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確實很貼切。
“這姑娘在答應我那天我就想和她結婚。”韓言托著下巴,輕聲說道。
我瞅著這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透著一股子無畏勁頭的眼睛,一如北鬥。
晃晃腦袋,這真的又是一個“媳婦和老娘掉到河裏救誰”的老問題,到底是誰發明這種命題的?
“一切都會順利的。”這是我那天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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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就出了事。
他大清早開著貨車到一個小鄉鎮送貨,大抵是在一個大彎處離合器沒有踩穩,直接撞上了山。
當場大出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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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中午放學,一晃眼看到院子裏全是人,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有人打架,但瞳孔在看到已經哭昏的韓老太太那瞬間開始劇烈收縮。
我和韓言不過十個鐘頭不見,他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孫曉柔站在一旁,瑟瑟發抖,面色蒼白,眼裏布滿血絲,頭發隨意挽起。
老太太及韓言的一幹親戚都沒有說話。
誰能知道他們這次本來是來勸說韓言和孫曉柔分手的,結局卻變成了這樣?
世間最悲傷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雖然韓言是光頭。我看著那群人,終也開始覺得荒冷,我這旁人心裏尚且堵得慌,何況那些至親之人。
我沒有看到遺體,出殯的時候我是沒有資格去的,我爸作為一家之主去禮節性地送了禮。
雖然他不是這裏的人,但畢竟是發生在院子裏的紅白事。
陰陽先生做了道場,孫曉柔執拗地參與了整個法事。
老太太緘默不語,言談中卻對這個比韓言大的姑娘和善得多。現在想來指不定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些生死輪回的事情,總讓人唏噓不已。我看到孫曉柔攙著又老了一圈的老太太去吃東西的時候,又忍不住嘆息,本該是良緣來著。
老太太坐著不吭聲,孫曉柔輕聲道:“阿姨,你還是該吃點。身子骨要緊,別這……你又垮了,不值當。”老太太渾濁的眸子閃著點點淚光,只是木訥地點點頭。
我有時候是真的挺惡毒的,你繼續拆啊,這下高興了吧?但一想到老人家又這麽大歲數了,我就又有點同情她。
當然還有孫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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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曉柔戴著黑紗,坐在公墓的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