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文化人的美滿婚姻啟示(第2/3頁)

四是,她自有識見。她仗義疏財、大氣豪邁,特別是她對官場的厭惡和對丈夫“千萬不要做官”的勸誡,可謂“自有識見”。

正因如此,胡適很快放棄了對江冬秀的文化要求,對江冬秀產生了一種名分愛。

隨著閱人歷事,他認清了一件事:“女子能讀書識字,固是好事。即不能,亦未必即是大缺陷。書中之學問,紙上之學問,不過人品百行之一,吾見有能讀書作文而不能為良妻賢母者多矣。吾安敢妄為責備求全之念乎?”

一些知識分子前輩因為敬愛胡適,可惜他一朵鮮花插在一坨小腳牛糞上,總愛捕捉江冬秀村婦的一面。江勇振卻認為,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沒有念過多少書,卻有辦法讓丈夫知道她的心,他們兩個之間一定有著特殊的感情。

胡適曾作詩《病中得冬秀書》:

病中得她書,不滿八行紙。全無要緊話,頗使我歡喜。

我不認得她,她不認得我。我總常念她,這是為什麽?

豈不因我們,分定常相親。由分生情意,所以非路人。

海外“土生子”,生不識故裏。終有故鄉情,其理亦如此。

豈不愛自由?此意無人曉。情願不自由,也就自由了。

名分何以生情?良心而已,擔責而已。

唐德剛曾說,這位福相的愛打麻將的太太是中國傳統舊式婚姻中最後一位“福人”。這份福,有胡適的一半功勞。晚年胡適曾對秘書胡頌平說:“久而敬之這句話,也可以作為夫婦相處的格言。所謂敬,就是尊重。尊重對方的人格,才有永久的幸福。”(李宗陶:《一個自由主義者的傳統婚姻》)

的確,胡適與江冬秀的婚姻,有胡適的一半功勞,“豈不因我們,分定常相親。由分生情意,所以非路人”。由非路人的名分,而產生一種尊重,一種擔當,一種良心,才有了穩定的情意,這就是名分愛,有名分也有愛,是熱愛自由,宣揚自由的自由主義知識分子胡適的有限制的自由與愛的合成。寫到這兒,我想,假如我這個博士跟一個農村婦女結婚,我是否能夠做到胡適博士那樣子。我猜很難,因為沒有什麽共同話題,也很難再遇到江冬秀一樣的人。

其五,優秀與通達。如魯迅與許廣平,林語堂與廖翠鳳。本來許廣平不算單純,她是學生運動領袖,是個女強人,但是在魯迅面前,她是單純的,因為魯迅太厲害了。我之所以不把許廣平放在單純的類型裏面,是因為許廣平有著更深的通達的一面。有時候她說錯話,魯迅不理她,後來魯迅主動跟她道歉,她就說如果是同輩就會跟他爭吵,不會忍讓。她想出去工作,已經托魯迅的好友找好了,魯迅也沒有攔阻,但是他感慨以後又是自己一個人落在沙漠裏,所以最終她還是選擇在家做他的賢妻良母。所以,通達或通情達理應該是許廣平的一個很重要的性格特征。

至於廖翠鳳,她的確是很通情達理之人。如果她不是通情達理,就不會容忍林語堂一直懷戀陳錦端的種種。

按他們女兒的說法,“天下再沒有像爸爸媽媽那麽不相同的”。林語堂好靜,廖翠鳳喜歡熱鬧;林語堂不修邊幅,廖翠鳳每次出門都要打扮得齊齊整整;林語堂好吃肉,廖翠鳳喜歡吃魚;林語堂多愁善感,廖翠鳳卻重視實際。然而這些不同的個性,卻沒有成為他們的婚姻的攔路虎,相反的卻成為婚姻互補的有機因素,使得他們的愛情永葆青春。有人問他們,50年婚姻的秘訣是什麽?他們夫妻搶著回答說:“只有兩個字,‘給’和‘受’。只是給予,不在乎得到,才能是完滿的婚姻。”林語堂也感慨地說:“我好比一個氣球,她就是沉重的墜頭兒。若不是她拉著,我還不知要飛到哪兒去呢?”(趙朕:《文化人的人情脈絡》)

當然,林語堂對妻子也很大度,每當妻子廖翠鳳生氣時,林語堂總是默不做聲,忍耐承受。他說:“怎樣做個好丈夫?就是在太太喜歡的時候,你跟著她喜歡,可是太太生氣的時候,你不要跟著她生氣。”

看到林語堂這個例子,我很感慨,他們的美滿愛情或婚姻“只有兩個字,‘給’和‘受’。只是給予,不在乎得到”,應該說愛就是如此。喜歡是在乎得到,愛是甘願付出,這就是質的差別。當然,這基於他們兩個是互相愛著對方的,如果只是一方有情,另一方無意,也難成眷屬。在這個基礎上的“只是給予”才成就了深愛、真愛、恩愛和包容愛,把愛情變為親情,把愛變為生活。

最後,我想美滿不等於完美,有美滿就會有不美滿,有成功就會有失敗。那麽,愛情裏面到底有沒有失敗者和勝利者?有的學生說:“愛情裏面終究沒有勝利者。其實愛情是個很私人的事物,不管是明戀或暗戀,也不管在一起或是分開,都是很私人的感情,沒有幾個人能感同身受,只能說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