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M 猶念當初(第2/5頁)

對於男人,她們總會有另一種觀念。我很難確定地描述這種觀念是什麽,但在她們的生活中,直男本身就少,優質直男顯然是稀缺資源,攤不到每個人的頭上,而她們的眼光大多很高,對方有錢有模樣有學識還不夠,還要有品位,而品位這種東西有多麽抽象,就無須多說了吧。

所以,有時尚夢想又入了時尚界的女孩兒,在入行之前,自帶男友,我想還是挺明智的做法吧。

除了“自帶男友”以外,她還有許多不同。

她的衣服看不出任何品牌,質感卻不錯,看上去都不是便宜貨。真絲的黑色襯衫上有一些褶皺做裝飾,配上一串小小的珍珠項鏈。我看不出珍珠和絲綢的好壞,卻覺得那些熱衷於香奈兒的女郎們追求的也不過就是這種優雅而利落的感覺。略緊身的,一塵不染的米色褲子,淺口皮鞋,一只輪廓方正的無裝飾的黑色皮手袋。

都是我喜歡的風格,時髦,幹凈,不帶一點做作和浮誇,非常得體。我忍不住問她的衣服都是什麽牌子的,我也想要一些類似這種風格的衣服,她說,是自己買布料,然後找裁縫量體做的,一身衣褲,用了最好的面料,加上手工費,也不過幾百元。她把常去的裁縫店地址給了我。

到了酒店,我倆一起領了門卡,入住到了一個房間。

第二天,我們參加的活動結束得早,同行們都去逛古城,我和她沒想湊熱鬧,就打了個車到洱海邊上散步。

到外地遇到好天氣的時候,我會覺得,北京真像個大牢籠。春天揚沙,夏天酷熱,秋天清朗的時節很短,可惜又間雜霧霾,冬天漫長而寒冷。所以洱海這樣的看似普通的風輕雲淡,對我們來說已是出差間隙的恩賜了。

在大湖邊,我們就坐在石階上,喝著從酒店帶出來的免費礦泉水,就著一天的淡雲,和湖中流動的雲色,聊起來。

可能是考慮到要走路,她從酒店出發前換了一雙軟皮的芭蕾淺口鞋。而我出門是不太穿平跟鞋子的,因為總覺得自己身材比例不好,穿高跟鞋會改善一些。於是我們說起平底鞋的問題。

出乎意料地,她反應還挺大:

“你以為我不想穿高跟鞋嗎?還不是因為好穿好看的高跟鞋太貴,一般的要麽不好穿,要麽不適合我,而且——你男朋友比你高多少厘米?”

“身高差13厘米吧,好像。”

“你們這種差距是很完美的,你穿一個六七厘米的高跟鞋,也不會拂了他面子,我男朋友只比我高兩三厘米,他很介意這回事兒,所以我基本就不穿高跟鞋的,也不買,最高的鞋子也就是上午穿的那雙,四厘米的鞋跟,也只是出差的時候穿一下。”

她給我看了她裝在錢包裏的和男友的合影。這個男人確實不高,相片是兩個人站著照的,看得出,她在照相時還刻意地把脊背彎了一點,做小鳥依人狀挽著男友。而這個男友是很清瘦的一個人,顴骨很高,看上去嚴謹又帶著點狠,眉目間露出些“鼠相”——我是後來看了《色戒》才學到這個詞的,總覺得易先生不該是梁朝偉的樣子,而是那年在洱海邊看到的照片裏的男人的模樣。

不知怎麽的,我後來也總把她和王佳芝的樣子重疊在一起。其實,她長得並不像湯唯,穿得很簡約現代,幾次見到她,頭發大多是散著的。可印象中,那時的她總應該是穿著旗袍,挽著頭發,溫柔含蓄的樣子。

我們那次還聊了什麽,我已經不太記得了,只記得所有的話題都浮光掠影,如同洱海的水色一般。無非是圈內的一些瑣碎八卦,互相推薦一下購物心得,以及和彼此男友的相處經驗——我們當時都在從學生到社會人的轉型期,感情上也都隨之變了模式。

尤其是她,她所處的工作環境,和她男友的環境相差太大,她的苦惱主要由此而來。她向我說了一些諸如“我們變得越來越沒有話題溝通”之類的苦惱。

我記得她的一個堅定地看向湖面的眼神:

“其實我們倆家裏條件都挺差的。我們倆是老鄉,上學的時候相互扶持才走到今天,現在條件好了一些,兩個人都慢慢地往上走了,我不想最後落得一個只能和他共患難的結果。”

那次見面一路匆匆。次日,我們一起飛回北京,在機場互相加了MSN,之後就沒怎麽聯系過了。

再次見她,是在兩年後的一個聚會上。

那是一個音樂人在家辦的私人聚會,我因為要做這個音樂人的采訪,所以被邀請到了這裏。其他受邀的人大多是獨立音樂界和時尚界的,有熟臉,也有完全陌生的人。采訪過後,聚會開始,我才發現在這個衣香鬢影的場合,自己穿得似乎有點隨意了些,所以準備隨便吃點東西就和主人告辭。